季蘅夺魂活人之体再经此重创,确实需要些时日闭关调养。
朝华微抬起下巴,脑中念头飞快略过,一时拿不准该同他和盘托出或是将这人打晕了脱身。
此时与云舟船舱时不同。那时她先撩拨了他,她从容坦彻,一切尽在掌握之中。而今角色倒错,伊骁成了掌权者。
“你若现在放开我,你我便还有一场交易可以谈……”
伊骁低头一笑,解下腰间那枚玉佩放在她的手边,俯身道:“你要这个?”
朝华斜睨着那枚玉佩不言不语,却听伊骁又道:“你知我为何不将你递与守卫么?”
帐外风雷呼啸,雷电劈开重重云层的势头仿佛有人在渡劫。
“你实在太有意思了,姑娘,”他道:“我虽不知你是谁,你叫什么,但本王活了这许多年还从未见过你这般有趣的玩意。王城里那堆庸人怎能陪你玩得下去?”
——承让,您也毫不逊色。朝华冷着脸,道:“你又活了多久?”
伊骁不料她竟关注这个。朝华挑了挑眉,轻抚上了他的前襟,莞尔笑道:“我可是个杀人不眨眼,吃人不吐骨头,厚颜无耻,枉顾人伦的……”
“什么?”
伊骁的气息已有些不稳。朝华指尖聚了一簇光。
他与她尝过的小玩意们多少有些神似又十分不同,除临衍外,她的过往之事不过草草提及,并未有人深问。而仿佛也只有在这一刻,在这一场风雨之中,她能够毫无顾忌地将自己至为肮脏的一面撕下来,丢到他的跟前。
“……未亡人。”朝华轻声道:“妾身的夫君新丧。”
伊骁愣了愣。
雷光凝滞了片刻,朝华的咒术停在指尖隐而未发。她并未将那枚咒诀刺入他的身体里,她在等他的反应。
四目相对,二人的目光既坦诚又隐秘。
千百个秘密却恍如豁口里奔涌的暗流。临衍是一盏灯,一束光,他洁净如新,赤城而剔透。但这人与他不同,他的浑身上下,由内里至皮囊都是脏的。
脏得与她相称。朝华莞尔一笑,拿起他的手掌与自己十指相扣。
江心的明月澄澈,水天共辽阔,他的掌间温度源源不断地传输到了她的手心里。朝华用这片刻的炽热为自己造了一个梦,梦里有血与长夜,有她的无所顾忌与乘奔御风,有一个仿佛永远也填不满的豁口等着吞下她,吃下她,烧了她。
“未亡人……?”
伊骁默然了许久,忽而笑道:“谁竟能这般幸运,我嫉妒得心都要烧起来。”
此言既出,一切便再无转圜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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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辆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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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华缓缓张开眼,泪水越来越多地聚在她的眼眶里。
她缩着身子,胡乱擦着脸,一手蒙着眼睛,努力将身体蜷缩成一团。
第两百七十九章 黑云翻墨未遮山(第 1/2 页)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