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早晨便是在这样的鸡飞狗跳中渡过,当墙上的时钟指向十一点十五分时,王中民警司匆匆忙忙走了进来。
“林检察官”一见到林曼卿,王中民便急急说道,“有案子了,集合队伍,我们马上出发去花江区。”
花江区林曼卿微微皱了皱眉头,“大队长似乎出去了,需不需要我通知他”
“大队长已经到了现场,我回来通知你。”
“有案子”田甜从副大队长办公室出来,早晨的阴霾已一扫而空,激动地差点把手中的茶壶都扔出去,“这次带我去吗”
“废话”
“太棒了王警司,林检察官,这可是我来高检署参与的第一个案子”
“你收拾一下,立马去取枪,车已经在下边等着了。”
“可是这个”田甜看了看手中的茶壶,“上午有客人,莫队长叫我帮他接待,我就这么走了可以吗”
连并不太懂人情世故的田甜都看得明白这多少对莫震有些不尊重,而王中民却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你去和莫队长报告一下,说是有案子就行了。”“可是他会同意么”
“我让你怎么办你就怎么办,啰嗦个什么。”
高检署对枪械管理一向比较严格,普通警员除非有任务不得随身配用,田甜的动作很麻利,不一会儿便提了枪出来,分别递给王中民和林曼卿。
“哦,对了王警司,”田甜迅速将自己的那支第一次摸的宝贝塞进口袋,似乎想起了什么,“我看到大队长的枪还在枪库里呢我们要不要替他带上”
按照规定处级领导可以单独配枪并且随身携带,所以枪械库中存放的那支一般来说只是个摆设,田甜来的时间短并不清楚情况,林曼卿刚想解释,却只听得王中民挥了挥手道,“用不着,他从来不用枪。”
堂堂行动处大队长竟然从来不用枪真是奇闻。
牌照为澄35013的黑色别客商务疾驰在前往花江区的公路上,林曼卿回想着刚才发生的事,暗暗觉得楚江威与莫震的关系有些奇特,任何事物的运行都需要平衡,更何况是横亘于男人之间物欲横流的权力世界,作为行动处权力顶层的两大巨头,他们之间形成了一种奇特的平衡:楚江威的强势与莫震的隐忍。不同于别的任何处室,一把手与二把手之间不是貌合神离就是貌离神合,他们两人是单纯的泾渭分明,极少交流,更少相商,莫震曾干过七年刑警,对刑事侦办工作理应得心应手,然而这半年来,以她亲眼所见,凡是涉及案件侦办的事,楚江威从不告知莫震,莫震也不会插手,凡是楚江威做过决定的事,莫震就极少有不同意见,总是不折不扣地贯彻落实,一切看起来似乎非常和谐,然而林曼卿却觉得这种表面上和谐的本质却是疏离与不信任。
这其中的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莫震对楚江威太过敬仰,单单从上次与他的闲聊中她便可明显感觉到,莫震是个相当骄傲自负且胸襟坦荡的人,若不是敬畏之情又如何让这样一个人物做到甘居人下,隐忍勤恳,毫无怨言但林曼卿明白无论如何,其中最根本的原因还是在于大队长,疏离是他对待所有人的方式,而莫震只是单纯服从罢了。
澄海市区虽说终年阴雨、不见阳光,但阴郁压抑之中仍旧透着一丝慵懒富足的靡靡之气,相比之下,花江区位于澄海市的西南角,这里是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就像硬印的背面,汇集了世间所有的肮脏与不堪,又被称为地狱厨房。
大量的乞丐、吸毒者、罪犯、流浪汉和底层手工业者在这里聚集,他们像虫子一样无声无息地蠕动,凭借着微乎其微的收入维持生计,混乱的区域规划、肮脏的居住环境,四处尽是随意搭建的违章建筑与散发着腐臭味道的出租房,历任的政府都试图改造这里,然而低俗与腐坏就像一颗已经发霉溃烂的毒瘤深深根植于人们的心中,男人们习惯了游手好闲,靠酒吧里廉价啤酒和观赏低俗表演消磨光阴,根本干不了任何像样的工作,而女人不论老少美丑都堂而皇之地站在街头招揽着某个醉汉光临,然后用身体换取相互攀比和沉迷酒精的资本,至于孩子,则根本不会被送到政府免费开放的学校,当所有的努力都付诸一炬时,当权者终于放弃了努力,只是艰难地维持着这里的治安。
别客商务一驶入花江区警署大院,田甜便捂住了鼻子,“这里什么味儿啊真难闻”
林曼卿走下车,只见大院里已停了一辆牌照为澄35031的黑色奥迪,在澄海市权力机构中最高检察署排位第三,因此以3打头,在所属七大部中刑侦部顺位第五,刑侦部内部排位依次是特别案件行动处、侦查一处、刑侦二处等等,因此熟悉情况的人通过牌照便可得知车辆的出处,比如澄35001是刑侦部肖继部长,澄35002暂时空缺,楚江威大队长澄35011,侦查一处队长顾云峰澄35021,那么澄35031毫无疑问便是刑侦二处队长王毅了。
林曼卿感到有些疑惑,既然是行动处接手的案件王毅队长又怎么会来
跟在王中民警司身后,一行人来到了花江区警署办公楼一楼最内侧的一个房间,一到地方王中民就径直推门走了进去,林曼卿刚要进门,却被田甜拉住了,回头一看田甜正哭丧着小脸,用手指着门牌---ortuary
花江区警署停尸房
“我的老天爷啊”田甜第一次到这种地方,紧张地手脚打颤,根本移不动脚。
“哈哈,怕了吧”柯小峰立马抓住机会嘲笑起她来。
这一对冤家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相互抵毁的机会。
“你想死”
田甜刚要说话,林曼卿比了个禁声的手势。
从屋内传出了一个陌生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