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回到病房,田甜就瞪起圆圆的大眼睛,冲林曼卿竖起了大姆指。
“林检察官,你真是太”她思忖半天似乎是找不着合适的形容词来形容,“剽悍太剽悍了”
“我没来没有见过有人敢跟大队长这么讲话。”
“他可是楚大队长啊”
林曼卿只觉得心中烦闷,慢慢地在床边坐下来,黄昏,下了一整天的雨,此刻的天已变成了灰黄色,云层沉沉地压下来,无端地更叫人心头压抑。
田甜看林曼卿不说话,只是呆呆地望着窗外,不禁也跟着望了望窗外说道:“看天这个样,估计明天又是个雨天了。”
“我有点累了,”林曼卿轻声道,“我没事,你自己快去休息吧”
6月13日。
也许是因为这一次的生死一线让她身心俱疲,林曼卿睡得很沉,醒来的时候已是下午三点了。
案件还有一些收尾工作需要完成,田甜上午就回到了警署。
醒来之后最令林曼卿感到欣慰的事便是得知邦妮醒了。
赶忙下床披好衣服,来到病房去看她,一进门正看到她大快朵颐,一边往嘴里塞着面包,一边叫嚷着要吃肉,林曼卿心中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
见到是林曼卿,邦妮高兴地什么都顾不得了,一把扔下手中吃了一半的东西,跑过来把林曼卿拉到床边。
“林姐姐”她笑得有点苦。
“怎么,笑得这么难看。”林曼卿微微笑一下看着她。
“哇”邦妮突然大叫道,“我可是第一次见到你笑诶,姐姐,你笑起来真是太靓了比阿芳姐还要靓啊”
阿芳正是45度酒吧的头牌。
看到林曼卿立马恢复了一贯的清冷表情,邦妮忍不住嘟起嘴,“唉又回来了。”
“身体没事儿了吧”
“没事儿,没事儿,除了胳膊有点痛,剩下的都好的不得了那个挨千刀的开出租的,居然敢跟我动手不要命了”邦妮扯着嗓子大骂了一通之后,突然安静下来,低着头,轻轻地说道,“林姐姐,我真的没有想到”
“嗯”
“没想到你那个时候会不要命地把我推出来我就想不通,难道你不知道你有多危险吗你可能会死啊”
“你不也救了我吗”
林曼卿指了指邦妮头上裹着的白色纱布。
“我这算个啥可是你”
“好了,”林曼卿打断了她,“我带你去做件事吧”
“干什么”
“我知道有个地方,我们去给晶儿做个衣冠冢。”
“可是你的伤”
“不碍事。”
两个人打了一辆出租车,来到了位于花江区西面的一处荒郊,正是林曼卿打听到的一处安静清幽、人迹罕至的好地方。
林曼卿右腿稍有些不便,邦妮一路搀扶着她走上山坡,视野之内,草木葳蕤、田野阡陌,往前走十几步便可以看到潺潺静流的花江,找了一处僻静平坦的地方,邦妮将晶儿的一些旧衣物埋了进去,把土埋好,又摆上了大大小小的碎石。
“真没有想到,她们竟然会为了一颗钻石”邦妮说不下去了,眼中闪着泪光,“晶儿,我真的对你不好,忌妒你挣的比我多,还眼睁睁地”
“晶儿,你会不会怪我你是一定是会埋怨我的吧我他妈是个黑心的胆小鬼我是个孬种”
林曼卿轻轻将邦妮揽入怀里,静静地听她抽泣,不一会儿她抬起布满泪痕的小脸,“姐姐,晶儿会喜欢这里的吧,不会有人来打扰她”
愿她在天国里永远幸福
站了许久,两人下了山坡,林曼卿突然看到在不远的河堤处有个人影,那个有着高大身材和直挺脊背的男人身影是她再熟悉不过的了。
“那边好像有个人诶”邦妮显然也注意到了。
他怎么会来这里林曼卿有些奇怪,稍微走近了些,才发现他正面对着一座土包默默抽着烟,细密雨丝之中,他也不顾河堤旁的粗糙石块与黏腻泥水弄脏衣服,就直接坐在那上边,目光炯炯地注视着那一小块石碑。
那是一座坟茔。
林曼卿竟是头一次见到大队长有这样的神态,她突然感觉到这个铁骨铮铮、叱咤风云的男人此刻的身影竟有种难以言语的孤独和脆弱。
一种强烈的直觉袭上心头,林曼卿几乎可以确定在这里埋葬的是一个对他来讲非常重要的人,不,或许更准确的说,并不仅仅是一个人,而是他全部的热情、爱与灵魂。
那个男人长长久久地静默着。
他注视着石碑。
而她注视着他。
微凉的风吹过来夹杂着细细雨丝吹的河堤旁成排的垂柳树沙沙作响,灰蒙蒙的天空中几只雨燕正在不停盘旋,时不时发出“啾啾”几声。
燕子低飞要下雨,一会儿这小雨怕是就要大了吧
她想他并不会在意。
邦妮认出了那人,高兴地想要跑去找他,刚迈开腿就被林曼卿拦了回来。
她轻轻地摇摇头,转过头注视着不远处的雾霭空蒙,水天一色,默然不语,任风吹乱她丝绸一般的秀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