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块只种一季就抛荒闲置长达十年的地,被他们称为懒活地。就是指不需要怎么费劲打理,只要将地烧了后播下种子就等收成的荒地。
村民的刀耕火种并不是随便的放火烧荒,而是依靠常年积累经验来精心策划。
除了官府划分的田地外,每户开荒懒活地十份,十年一轮,这样就能保障每年懒活一次。
阿苟六婶打量了一下屋里,满脸都是嫌弃,说道:“那就对了,我是来要账的。”
黎铁头不解,疑问道:“阿苟六嫂,我啥时欠你帐来着”
“你救回的人将我的甜瓜棚子砸得稀巴烂,还弄得满地都是石头。我的百宝地都被毁了,你们总得赔偿我的损失吧”
一块懒活地里既有空中吊的麦、豆、粟等,又有地面爬的冬瓜、南瓜等,还有地下钻的山药、萝卜等,多达十几种甚至几十种作物,故称百宝地。
“阿苟六婶,您家的地不是我阿爸毁的,为啥要我们赔偿”黎渺忍不住出声。
“哎呦,这妹子长得......啧啧,真好看阿渺,说亲没有六婶看你顺眼,做六婶的媳妇好吗”
黎渺马上脸染红霞,低下了头,露出白净的脖子,煞是动人。
阿苟六婶的儿子吴凌七紧紧盯着黎渺的俏脸,越看就觉得越美。眼睛像被粘着一样移不开,喉结骨碌地滚动了几下。
黎宇连忙过去挡在妹妹的跟前,“阿苟六婶,阿妹年纪尚小,暂时不谈婚嫁。这妹子遭受厄运生死未卜,我阿爸出于好意救人,他们都不是故意的,是意外而已。
请六婶高抬贵手,我们马上搭建一个瓜棚赔给您。那瓜秧苗刚冒出土,现在补种也不迟。”
阿苟六婶冷笑,嗤道:“那是甜瓜,我娘家给的种子,你们这些穷山客没见过的。补种开玩笑,你有种子吗
百宝地里种了二十多种农作物,里面还有几样你们没见过的品种,多珍贵知道不总之当事人在你屋里,一定要赔,不然我跟你们没完。”
身子瘦小,颧骨高,嘴唇薄的阿来三婶狗腿的附和道:“肯定要赔俗语说:亲兄弟,明算账,还要算得清清楚楚的。这么宝贝的种子就这样毁了,多可惜”
“口口声声说是那姑娘砸烂的,说不定是你救人时弄坏的呢阿苟六嫂说的对,当事人都在你屋里,那就认命--赔吧”
“黎大哥,你真是瞎操心。说不定人家想不开跳崖自尽,说不定醒来后还埋怨你多事呢”
“你去救人无非是贪图名声好听,干脆好人做到底,赔了吧”
“家里这么穷,有东西给人家吃吗还好意思装好人这姑娘可怜啊,摔不死也会让你饿死.......”
......
有人率先开口,后面三个婶子也不甘示弱,纷纷出言支持阿苟六婶。
口沫横飞,越说越兴奋,越说越过分。
“停......”她们不停张合的嘴看得黎铁头头晕眼花,她们说的话越来越难听,他马上挥手叫停。
“阿苟六嫂,其实没你说的严重,那些石头只是掉在表面,土里的种子应该无甚大碍。”
“停.....”这次叫停的是阿苟六婶。她略带方形的脸庞染上怒气,用眼睛狠狠地剜了黎铁头一眼。
跟着讥笑几声,轻蔑地说:“什么无大碍黎铁头,你这穷鬼咋不改姓赖想找借口不赔偿没门,告诉你,非赔不可”
“是啊,这铁头也忒不要脸了,居然想这样糊弄过去,想不到他是这样的人”
“阿二婶,你说得对哦,我家公还老说他这好那好的,嘱咐我家郎君多向他学习。”
......
嘈嚷了好一会,手舞足蹈的婶子们累了,声音越来越小。
见此,胡六婶不满了,笑脸变成了黑脸。
阿来三婶很晓得看人嘴脸,她马上挽起袖子,用力一跺脚,又开始指手画脚。
“黎铁头,你这不要脸的,居然想耍赖平时闷声不吭的,还以为你是缩头鹌鹑,原来是白眼狼......”
于是,逐渐停下的声浪在阿来三婶的撩拨下再度升温、沸腾。
黎铁头一脸窘迫,屡屡开口想辩解,嘴唇嚅嗫着却迸不出一个字。
黎渺见阿爸被人如此奚落侮辱,心里一阵阵难受。
她想上前为阿爸辩解,身前的黎宇伸手拉住了她,对她摇摇头。
啪的一声,所剩无几的瓦片忽然掉了一块下来,砸得稀巴烂,碎片四溅,吓得那些婶子跳了起来。
抬头一看,屋顶上缺口的地方射进来一束亮光,汇合茅草跟树皮缝隙中透进来的光线,屋内顿时光亮了很多。
见此,那些婶子是难得的动作一致,嘴角一起不屑地往下撇,眼里是轻蔑,脸上是嘲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