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快叫清洁工人过来,让这些懒鬼把墨家的办公室给消消毒!”保王党的议员用手帕捂着鼻子,一脸嫌弃道,“这些贱民的味道,我一天都不想闻到。”
“这个办公室就不应该存在,先生。”另一位议员弓着腰应和道。
“不能让那个殷墨离随便乱动,哪怕找保王党合作。最好趁着那个墨家还没长大,掐死它。”所罗门学会罗副会长用环顾的双手,比了比自己对墨家的态度,天知道罗副会长在议会上刚刚还和保王党众人打得不可开交,互相拍着桌子吐口水,差点就要全武行。
在远东几个大党愉快的合作下,殷墨离被盯死在帝都,哪儿也去不了,哪儿也动不了。
不过萨奇英并不想和众人讲述这些上层的困难,他只是用安慰的口气接着说道:“虽然巨子八成是来不了,不过总局的秦华离副长会领一个团队,给大家提供一些医疗和法律的支援。”
虽然巨子来不了,不过墨家的二把手会亲自来,大家依然信心高涨。
萨奇英介绍了自己的一些情况之后,便开始询问莱川当地的形势。事情发生的时候,在座正好有个工人代表就在码头扛包,他就当仁不让的讲述起来。
“当时我正在给长风远洋公司的船卸货,小袖他娘带着小袖到码头上,找长风远洋公司的经理理论。我在远处听他们说话的意思,好像是小袖他爹在出海的时候被人扔海里喂鱼了,没回来,远洋公司经理没给她答复,还把她们娘俩往外撵。娘儿俩挺可怜的,一直在哭,可就是不走。”这个工人长叹一声,手开始抓住桌子的边角,接着说了下去。
“那个经理看怎么也撵不走她们娘俩,就开始拳打脚踢,还用鞭子抽小袖她娘儿俩,一鞭子抽在小袖她娘头上,满脸都是血。这时候,我们一起干活的徐小五看不下去了,就去拦着那个经理不让他再打人了。
“谁知那个经理根本没有收手的意思,还一把将小五子推倒,继续抽小袖她娘。小五也是个年轻气盛小伙子,爬起来就一头拱倒了那个经理,两人就厮扯起来。那个经理人长得很敦实,一把就把小五子推一边,小五子失了重心,噔噔噔地不住后退,正巧撞在了我们从船上卸下来的一堆酒桶上,眼看着那些桶,咕噜咕噜地掉到了海里。
“看事情大了,那个经理一边拉住小五子的衣领不让他走,一边开始扯开嗓门叫人。结果洋人老板带着三、两个狗腿子被喊了过来,那个经理就说是小五子把酒桶推到海里去的。洋人老板一听就发火了,自己拿起鞭子就对着小五劈头盖脸地抽了过去。洋人比那个经理还毒,一顿鞭子一过,小五子趴在地上都不会喊疼了。
“眼看小五都快没出气了,洋人一点打算停手的意思都没有。施大哥看在眼里,跑了上去,就这么一拧,夹手夺过皮鞭,一把将洋人推了个跟头。然后施大哥让那个经理去跟洋人说,不能再打了,再打下去就要出人命了。自己则是几步走到小五子身边,想看看伤势怎么样。
“这个时候,这个时候!”码头工这时手紧扣桌角,把桌角捏的吱吱作响,脸色突然变得血红,他愤然道,“这个时候那个洋人突然爬了起来,从怀里掏出枪来,一枪打在施大哥腰上,施大哥扑通一声就倒在小袖他娘身前。小袖他娘也不知道哪来的一股劲,喊着这世道没人活的路了,就一头冲向了那个洋人。
“然后,被洋人一枪打在脑袋上。”这时码头工的手用力的捂在脸上,干脆趴到桌上放声大哭。
祥子看着码头工是没有办法,把下面发生的事情讲述清楚了,于是自己接过话茬道:“那个洋人的枪虽然厉害,但工人们都围了上去。那个洋人和长风的经理就又打死一个姓鲁的工人,靠着鞭子和枪,他们几个人一路后撤,正好遇到听见枪声赶过来的治部哨。那个洋人用远东话跟警察说工人们要造反,要抢劫他们,那群警察根本不分青红皂白,抡起警棍就朝工人们打了过去,要抓人。”
“他们抓了十几个人,现在还在治部哨的大牢里面。”祥子用手拍拍码头工的肩膀,“我们一定会把他们救出来的。”
码头工却突然站了起来,一把拉开自己胸前的衣服,两道黑红色的血痂斜着爬过胸口:“看看,这就是这些畜生打的,还没落痂呢!”
萨奇英有些不敢去看,他用颤抖的声音追问道:“那之后呢?”
“之后,我接到消息,带人去把人背回来了。我们给徐小五抓了药,但是现在五天过去了,还是下不来床。施大哥我背回来不久就断气了,老鲁和小袖她娘都是当场被枪打死了,公会也没多少钱,我们偷了那个洋人的一些包装板,钉了几个简易棺材,把他们都葬在北面的沐川山上。”祥子长叹一声,幽幽地说道,“只是苦了小袖这孩子,丫头挺倔的,一开始我们怎么哄她都不肯吃饭,只是一个劲儿地哭。后来顺姑骗她说,小袖妈去找小袖爹玩了,隔几天就回来。小丫头大概是信了,才开始吃饭。”
萨奇英不由地向门外望去,就看见夕阳余晖照在院子中,小丫头正蹲在门口,在一个土坑周围放了三块平平的石头,她一边挖土一边还自言自语道:“爹爹别急,小袖先给妈妈盛饭,大家,都会有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