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弥干崩溃了。
羞愧,沮丧,恐惧,占据了他的眼睛。瞳仁中再次出现蓝柯仁的映像时,多弥干忽然觉得他自己就是一粒尘埃,而眼中的蓝柯仁是高可万仞的神山。
蓝柯仁跨出的每一步就是敲打在他胸口的重锤。一下,两下,三下,
啊,啊啊,啊啊啊,
多弥干两手乱舞,状似疯魔。
叶护一挥手,“去,把他灌醒。”一个皮袋飞出去,旁边的一个卫士伸手接住,大踏步向多弥干走去。
刚才问话的小可汗起身向叶护施礼,“叶护,我去把那个小子废了。”
叶护乜了这个小可汗一眼,“嗯,不,把他带过来,我要问问他。这小子有点意思。”
“叶护,”小可汗还想说,叶护摆摆手,两个侍卫拿着套索朝蓝柯仁走去。
蓝柯仁两眼喷火,他完全忘记了他是单身一人行走在狼群中,在任何一刻他就会被撕成肉条。
英子死了
狗儿也死了他们吃的就是我的羊。
英子舍不得吃羊,这些羊是英子家的盐巴,漂亮衣服。现在英子死了,羊也被这些杀死英子的人吃了。
我要报仇
蓝柯仁看着手舞足蹈的多弥干,两手攥紧手中的管子,高举过头,对准多弥干的脑袋砸下去。
呼
套马索从天而降,准确地套中蓝柯仁的脖子,蓝柯仁只觉得喉头一紧,双手下意识地去抓,管子犹若突然被抽去筋骨的蛇,瞬间蔫了,软软地从空中没落。而刚才还攥着它的主人蓝柯仁却飞了起来,斜着拔起像一条被钓线甩起的鱼儿划着弧线落到毡毯旁。
呯嗵一声,蓝柯仁身下的青草瞬间被砸得汁液四溢,沾染了蓝柯仁的袍子。
手拿套马索的侍卫手一抖,套圈一松向下一滑,再一紧,蓝柯仁的双臂紧贴着身体被捆得结结实实。
眼前金灯乱转群星璀灿,喉头火辣辣地生疼。咳,咳,咳咳,
蓝柯仁以头触地脸贴着草地,像弓起的大虾,撕心裂肺地咳着。
叶护与一众大小可汗将军们坐在毡毯上,一手肉一手酒,喝,喝,来,干,干,哈哈哈,拿蓝柯仁当下酒菜了。
叶护两只铜铃般的大眼睛盯着狂咳不已的蓝柯仁,手抓酒袋仰脖灌一口,心中惊异不已。
人有运气这是不假的。贵为叶护的他,若没有些运气他是万万不可能坐在这个位置上的。从身世能力上在他葛逻禄一族中,与他齐肩并驾同行的何止一人。可是坐上葛逻禄叶护位置的是他而不是别人。
他胜过别人的是运气,私下里他是这么认为的。当然这是极为私密的,也就无人时自己想想是断不能拿出来说与人听的。
眼前这小子在他眼前在一刻钟不到的时间里竟然连连躲过三次必杀劫难。若说这小子武技高,叶护看看周围的手下,他们也不会相信。这小子就是一个武术白丁嘛。那么就剩下了运气,总是在避无可避地情况下鬼使神差地躲过去了。
就拿多弥干射他的一箭来说,两人距离不过三五步的距离,若不是多弥干羞愤欲死,想一箭把他钉在地上,如果多弥干当时稍微清醒一些,跨步上前再补上一刀,这小子现在极有可能已经身首异处。可就是这一些看似无关的无数个如果若不是,让这个小子现在还活蹦乱跳,多弥干反而崩了。
所以叶护看着蓝柯仁,像看着一个罗盘,这个小子很有巫神的潜质啊。
侍卫把蓝柯仁的管子奉上,叶护拿在手里,掂了掂,左看右看,眉头皱皱松松,不明所以,递给跟他共坐的大小可汗将军们。
最后又传回叶护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