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做什么?”阿诺德嘶了一声。
管家刻意地向他说明了一系列繁琐的程序。
雷特家族与众多家族都有联系,但处理起和这些家族的关系是很繁琐复杂的,根本不是一个人,至少,不是这样一个年轻人可以胜任的。
果不其然,阿诺德没听多久,就放弃了。
还十分干脆地把羽毛笔一丢——
“……”管家顿时觉得,自己留在宅邸,根本不是为了帮助阿诺德处理“必须解决的问题”,而是在带小孩。
“伯爵大人先斩后奏,也需要来自王国的后续支持,”管家吸了口气,尽力道,“而且必须要将赛提人的事情隐瞒下来。”
“瞒下来……那些南方贵族会不会以此要挟?”
管家还是笑“不会。”
这话他都不想答。
说完,他又开始担心了。
这阿诺德伯爵别弄巧成拙,整出什么幺蛾子才好。
如果卡蕾小姐能稍微配合一些的话……
“卡蕾小姐呢?我想见见她。”
管家晃了晃神,才意识到是阿诺德在说话,他躬身道“卡蕾小姐最近还有些不舒服……”
“她不是被伯爵大人禁足了吗,我去看看她。”阿诺德却拍了拍手,站起来就往外走。
管家一愣,下意识劝阻“卡蕾小姐她……”
“怎么,我的未婚妻,我难道还不能去看看她了?”阿诺德在严肃的事情上反应迟钝且找不到调,但在这类事情上却相当敏感。
说着,撇开手,就大步往外走,揪着仆人问卡蕾的住处了。
管家顿感头痛,正要追上去,却见到一个侍卫急匆匆来“有一份从王室来的消息,需要尽快批复。”
王室来的东西不能怠慢。
管家皱了皱眉,很快恢复了冷静的模样,招来一个仆人,在他耳边道“带伯爵大人过去……”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管家眯了眯眼睛,压低了声音“盯着他的动作,要是有什么不对立即阻止他。”
……
卡蕾此刻就在房间里。
没有早年繁忙的课程,也因为被禁足,她一时闲下来。
饶是如此,她坐在窗边,眼前一本书躺在面前快一天了,却也没翻两页。
她最近的精神状态不佳,甚至分不清楚自己回帝都有多久了。每天都在重复一个同样的梦境,一闭上眼只有一场逃不出去的大火。
大火扑面,火势凶猛,她甚至分不清自己身在何处。
痛苦和绝望如火炙烤着她,让她几乎控制不住自己——
“卡蕾!”
卡蕾一怔,一抬头便迎上一张不怀好意的笑脸。
她太阳穴一阵阵疼,有些嫌恶地往后一挪“阿诺德?谁准你进来的。”
说完,她扭头看了一眼在门口旁欲言又止的仆人。
“这里谁还会拦我?”阿诺德拿起她桌面上的书,翻了两页。
卡蕾眯着眼睛,忽然笑了声。
“可笑。”
“你不信?”阿诺德一把将书甩在桌上,心情却没受影响,脸上还挂着笑,“伯爵大人外出,可是将所有事情都交由我全权……”
“爷爷去哪了。”卡蕾却冷声打断他,“他疯了吗。”
她向那日发生在蒙特利尔的事情感到抱歉,但却不肯承认雷特伯爵的正确性。
这也是为什么雷特伯爵直到现在还在禁足她的原因。
“你——”
卡蕾站起来,朝女仆们打了一个手势,让她们出去。
“卡蕾,你最好接受这个现实,我是你的丈夫,未来会管理这个雷特家族——”
“你也配?”女仆还没完全离开,他就逼逼,卡蕾头痛着,一时间也不顾礼节,笑得讽刺至极,“从白地村庄里出来的乡下人,好好看看你的样子吧——想接管雷特家族?你也配?”
卡蕾看上去和平常不太一样。
她很讲礼节,哪怕对这个婚约不情不愿,却也从没露出过如此明显的鄙夷姿态。
不仅鄙夷,近乎刻薄。
“你现在来干什么?因为我不能忍受那种愚蠢的掩饰行为,而你现在来耀武扬威了?”卡蕾的目光森冷,渐渐凝成一道阴暗,“搞清楚点,阿诺德·威尔森,你只是我爷爷身边的一条狗——”
阿诺德确实是来耀武扬威的。一听说雷特伯爵离开,他便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跑到了雷特家族宅邸。
“威尔森家,时终只是海德家的替代……替代也算不上。我一直很奇怪,为什么爷爷会接受你们这种鲁莽又愚蠢的乡下人。”
卡蕾的刻薄仿佛尖锐的刀,轻而易举地撕破了没有意义的表面,揭穿了阿诺德那张无用的虚伪。
阿诺德怒火中烧,视线余光瞥见桌上的花瓶,拎着就朝卡蕾砸去——
卡蕾没想到他竟然连这底线也不要,下意识抬手一挡。
可这时的自己的身体却像是失控了,抬起的手一撑,扣住那个花瓶。
有一瞬,卡蕾感觉贴手的花瓶瓷面冰凉,可很快,感觉到一阵灼烫。
她抬眸去看,发现瓷面上晕开了一层黑色。
阿诺德也看到了。
他惊吓着抽手,花瓶从半空坠落,在地上粉碎。
黑色的雾气仍在上面,像燃烧的火,把花瓶一点点烧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