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未备置。”
“呔,好生无礼,对不起那大大的招牌,”我虽如此说,但也认命了,肚中饥饿难耐,“今次便罢了,不与你计较。”
说完不待他说什么我就拿起竹筷去夹白豆腐,放入嘴中,嗯,入口绵柔细腻,滋味甘畅,又夹起那干豆,颗粒饱满,咸淡适宜,美味异常,又直接拿起那罐酒来喝了一大口,既辣且辛,但唇齿留香。不想这小村还有这么难得的小店。
吃完了两个菜,喝了一罐酒,啊,满足了。
我重新配剑于腰,随手拎起两个布包,就要出门去,那大汉忽然冲到我前面,拦住去路。怎么,你是要在这时候和我算刚刚羞你的账吗,那你真是无谋,不在我肚腹饥空之时趁虚,反在我酒足饭饱―菜饱之时动手,像你这样的大汉,赤手空拳五六个不在话下,而你既不趁虚,也算是条汉子。
“客官还没有结清酒菜之金,这是要走了?”他虽没有直接逼迫,但言辞颇厉,仿佛只要我承认,他就会要我好看。我一时惊觉,糟糕,身上没有银钱,也未曾向平安村人或师父借取。平安村人以物易物,但入峤山之时必有携带,师父经常出游,想必也有不少。
“怎么会,我是站起活动筋骨,坐久了嘛,”我倒不是怕了他,而是觉得理亏,只好放下包重新坐回,“贵店的豆腐,粗糙梗喉,贵店的干豆,干瘪无味,贵店的酒,浑浊如泾淡如水。”
“客官这么说,是要赖账吗?”他又双手握拳了。
“赖账,我是那样的人吗?钱财于我如身外之物,是俗物,”确实,我身上没钱,“你说吧,这酒菜多少银钱?”
“豆腐五文,干豆五文,酒二十文,共计三十文。”
“就这点银钱你竟然如此毁我,不过这酒菜确实不尽人意。”
“可我看,客官倒是吃得干净。”如他所说,干净的碟,干净的碗,还有干净的罐。
“这不能说明什么,我向来勉励自己,以勤以俭,”好像有点大言不惭了,“那是高尚的人生态度,根本不会在意这些俗物的。”
“客官何时付金呢?”
“马上,”我做出一手入怀的动作,突然又两手捂腹,表情痛苦,“稍等,我腹中疼痛,贵店可有茅厕?”
青年和大汉相视一眼,最后青年开口道:“既如此,茅厕在后院,阿虎,带客官去。”
“我自行即可,不便他人在侧。”
“客官自便。”
这就遂了我的意,趁敌不备,溜之大吉,哈哈哈,钱财真是身外之物。
我撞开黑色的布帘,进入后院,后院无人,院墙一边有个独立的茅屋,应该就是茅厕了吧,管他什么茅厕,我本就不是要方便,先翻过那丈余的院墙去,离开此地再说。
我走到墙边,一个跳跃攀住墙檐,双手发力,爬上墙壁,向外跳出。再见了,青年,再见了,大汉。
院墙外是一大片黑色荒野,想来是要开垦,所以大火焚烧所致,荒野远处隐约是大路,不知通向何处。
我跑进荒野,感到身轻如燕,这一方广阔天地,就要迎来新的变化,一个少年人要到旧黎国去,带着旧黎国百姓,建立起一个新黎国来,要推翻蒋国之治,要覆灭苦、柘、谯诸国,让他们也尝尝亡国之痛,在这块苦难的大地上,建立起和平,使百姓安居乐业。到时候也让师父看看,他的徒弟,复了国呢。
美好的愿景展现在眼前,我的脚步却是一滞,村长宋转交师父的信在布包里,我为了逃避银钱翻墙而出,却忘了布包尚在店中,真是失策,怪不得青年随我自便,原来有布包作押,倒不一定里面有多少值钱物事,但肯定让他心安了。
我转身飞跑回去,想着应当如何去说,如何去做。冲进店内,据理力争,陈言悲苦,然后涕泪交加,请求免去银钱,归还布包,此计太庸,估计不能奏效;或者布巾蒙面,翻墙而入,打倒两人,夺包而走,这又太过明显,且身形打扮,不能遮掩;那么走进店内,大大方方,以颈项上麻婆王所赠之润玉抵换,又觉甚亏;看起来只有一条路了,偷,我也算是半个读书人,应称为窃,此计甚妙,不足以留人话柄。果然,俗物就是俗物,引出如此多的事端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