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缝好衬衫，站起身帮陈猛送进去。
陈猛此时正跟呆头在房间里，随着迪斯科音乐扭动身体呢。
他把音响的声音调小了一点，接过奶奶递过去的衣服。
奶奶微笑着看了两个少年一眼，又迈着颤颤巍巍的脚步走出去了。
呆头看了眼陈猛手里的衬衫：“陈猛，这都什么年代了。还穿带有补丁的衣服。”
陈猛并没理睬呆头，他小心地抚平衬衫，用手抚平奶奶刚缝补的那处破洞，再把衬衫放进自己的箱子里：
“呆头，你不懂。”
呆头对正在打开箱子的陈猛说道：
“我那里有几件夏天衣服，你拿来穿吧。反正你看我这身体，现在也穿不上了。放在那里也是白白浪费。”
陈猛看了眼呆头有些臃肿的身体：“你再不加强锻炼，可真会连走路都困难了。”
呆头摇摇头：“这身体，喝白开水都会变胖，我也没办法。”
呆头人虽然看上去很胖，但是比较灵活。
有时候陈猛早上起来跑步时，他也会跟着跑上一段。实在累得不行，就站在路边等陈猛跑回来，再一起走回去。
眼瞅着高中一年级第二个学期已经过去一半，呆头莫名间有了几分着急。
陈猛已经跟呆头说了，自己高考时第一志愿就是清华大学，说不定还会申请麻省理工学院。
但是他听说麻省理工学院比较难申请，而且办起手续来比较麻烦，也不方便照顾奶奶。
陈猛有些想放弃了，他现在最想考上的是清华。
陈猛对呆头说道：“你要努力把学习搞上，我可不想在大学失去你这样一个好基友。”
呆头抬起泪汪汪的眼，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肥胖的缘故，才使得他泪腺比平常人浅。容易激动，一激动就泪眼汪汪。
陈猛经常拿呆头打趣：“你这辈子投错胎了。不应该是个男儿身，应该是个女孩儿。”
呆头白了陈猛一眼：“想得美呢。”
陈猛放好衬衫，把箱子锁好。他听见家里的猫咪在院落里轻轻叫了一声。
呆头继续在那扭动身体，陈猛走过去跟着动起来。
呆头由于肥胖的缘故，跳了一会儿就累得上气不接下气。他干脆走过去关掉VCD，靠在墙上直喘气。
陈猛笑道：“看看你这身体，假如有一天上了战场。怎么跟敌人拼命？”
呆头摇头道：
“我这辈子是不可能当兵了，我爸后路都替我想好了。”
“等我考上一所好一点的大学，然后再去考个公务员，以后就捧着金饭碗吃饭。”呆头显得有些惆怅。
陈猛看了呆头一眼：“你爸够狠，路都替你想好了。”
呆头迷茫地说道：“还是你好，奶奶只会宠着你。”
陈猛的心突然难过起来，呆头好歹有他父亲帮他出主意。而自己什么都要靠自己。
陈猛有时挺羡慕呆头的父母都还健在。
每每想起自己的父母，陈猛的心里就很难过。
在他七岁时，父母亲先后在煤山上去世。
听说是因为矿坑里瓦斯抽排管泄露，导致发生瓦斯爆炸。
他的父亲当场连骨头渣都找不到了，母亲也因为悲痛欲绝跳井自杀。
后来公安部门调查的结果是排除他杀。
但是陈猛不相信，这些年来他一直在查当年父母在矿坑遇难的事情。
父亲真是瓦斯爆炸去世？
那为什么整个矿坑只有他一个人去世？难道只是因为他运气不好。
母亲投井自杀就更说不过去了。就算父亲在矿坑里发生瓦斯爆炸炸成了灰，母亲也应该不会这样做。
她不可能糊涂忘了家里还有个老人和小孩。
陈猛发誓一定要调查出事情的真相，还死去的父母一个清白。
也许父亲没死也说不准，家里没人见过父亲的遗体。那炸成灰的说法一点不可信。
虽然家里也得到赔偿，但陈猛还是不相信自己的父母已经死了。
因为奶奶说过，她去到矿坑时，只看见两个黑色的骨灰盒。
如今看来，这骨灰盒装的是不是自己的父母，也说不一定。
.......
自从爷爷去世以后，家里的日常开支就靠着奶奶养猪和养鸡。
母鸡下的蛋可以拿到集市上去卖，卖的钱可以换回一点菜米油盐。
家里每年奶奶都要卖上两头大肥猪，才够他一年的学费。
后来学校知道了陈猛家里困难，就减免了他部分学费。
再后来校长找到他，告诉他以后学费不用教了，有人要支助他，直到他读完大学。
陈猛问校长支助人叫什么名字，校长只是笑笑：
“既然人家肯资助你，自然不需要你的回报。以后长大等着回报社会吧。”
真的，这是校长曾经对陈猛说的话。
陈猛不再为每个学期的学费发愁。
所以偶尔有点闲钱时，他也会买上几本自己喜欢的书回家看，不用每天都往图书馆里跑。
直到现在，陈猛上学的学费，每个学期都会有人按时替他交上。
呆头靠着墙说道：“刚才我给你说的事，可别忘了。”
陈猛在堆得很高的一摞笔记里，翻出呆头要借的数学笔记：“拿去吧，反正我也用不着。”
呆头迷茫地看着陈猛。
陈猛走过去拍了拍呆头的肩膀，指着自己脑袋说道：“我都记在这里了。”
呆头捧着陈猛借给他的数学笔记本，如获至宝般合不拢嘴。呆头还想着跟陈猛说谢谢。
陈猛瞪着呆头道：“行了，我们俩谁跟谁啊。”
呆头道：“眼看五一已经过去，明天又得回学校了。”
呆头跟陈猛说了再见，转身走了出去。
陈猛走到院子里，发现奶奶在院子里的躺椅上睡着了，他听见奶奶发出均匀的鼾声。
他找来一张毛毯，帮奶奶盖在腿上。
那只慵懒的小猫，抬头看了陈猛一眼，又在奶奶脚下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