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入六月,骄阳炙烤着大地,连鸟兽都藏匿了行迹,寻得一处深山密林,各自躲避着暑气。
近日来,姜维却一刻没闲着,除去军营中的日常事务,闲暇之时,总会去诸葛亮和赵云那里讲兵论武。这二人一文一武,俨然已成了姜维的良师。
除此之外,姜维还办了人生中的一件大事。当然,这大事绝非娶亲。
《礼记·曲礼上》有云:“男子二十冠而字。”这大事便是每个成年男子都要经历的成人礼,即冠礼。
姜维的冠礼,与一般的冠礼略有不同,冠礼上并无族中长辈出席。毕竟汉中城中,除了母亲与妹妹之外,姜维举目无亲,最后只能由亦师亦父亦友的诸葛亮亲自主持。
“汝今加冠,循名求实。勉汝锦程,命字伯约。为伯中原,维世之安。束守正身,勿失信约。”诸葛亮口中的冠辞,铮铮入耳,掷地有声,寄予了他对姜维的一份殷切期望。
冠礼之后,姜维自诸葛亮处得了表字——伯约。
解决完了个人的大事,姜维的精力重又回到了兴汉军的身上。而目前他所面临的最大难题,便是兴汉军的的人数仍是仅有区区四百,这样的编制又何以称得上军。
如今在蜀汉,士卒的来源主要有三种。一为荆州、东州等宿军的余部及其子孙,他们父死子继,世代为兵。只是这部分士卒大都都掌握在荆州、东州世族手中,相对闭塞,绝非姜维可以染指的。二是征兵制,即征役制度。具体的方法是将益州编户全数编入军籍,定期轮番征调为兵。然而这部分士卒是战时临时征集而来,闲时仍要遣散回家从事农耕生产,并非常备军,平日缺乏习练,与建立一支精锐军队的初衷不符。第三种方式便是征召少数族为兵。这群生产方式落后,常常食不果腹的人,举凡能填饱肚子,便甘于舍命效死,是最适合充当精锐部队的兵源。只可惜少数族本身男丁便不多,且语言风俗多有不同,征集起来也颇多麻烦。
就此问题,姜维召集帐下两大谋士共同商议,争取能从这两个闷葫芦的口中撬得一丝半点有用的建言。
牛二未发一言,只是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脸颊,又隔着面前罩着的那层黑纱用力地掐了掐腮帮。如此举动,让姜维一时大惑不解,盯着看了良晌,以至于牛二的脸颊都要被掐肿了,姜维方才开窍。
原来牛二想表达的只是要姜维的脸皮再厚一些。
毕竟想去民间征召新兵,实在太过艰难。谁家的父母也不舍得自己的孩子过着朝不保夕的生活,谁家的孩童也不舍得自己的父亲离家远行。况且益州世族手中,掌握着大批流民,这些流民进到了世族庄园中,虽承担着繁重的劳作,承受着沉重的剥削,可终归能苟活下去,总比去战场送死要好。因此要想扩军招兵,只能对准熟人下手,厚颜无耻便成了基本要求。
最终,魔爪伸向了马盈。不过马盈并没有将伸来的手当做魔爪,反倒在心里偷偷笑着,怀揣一丝莫名的期许,领着姜维出现在了马岱面前。
而如今的马岱,一见姜维马盈这二人组同时出现,便知道定没有好事……
不过脸皮厚还真的管用。在姜维与马盈,当然主要是马盈的软磨硬泡、死缠烂打之下,马岱颤抖着手,心里偷骂着恶魔,划拨了一千西凉骑兵予姜维。
当然,能享受这份“殊荣”的绝非马岱一人。
赵氏兄弟也依样画葫芦,去其父赵云处“借”来了五百亲兵,再加上姜维自诸葛亮处讨得的一千余人,兴汉军目前已初具雏形,有了三千人的规模。
总而言之,有爹的感觉真好……
当然,朱樱也有朱樱的谋划,她在地图上轻轻一指,姜维便懂了。
羌人部落!
恰逢羌人在蜀汉一伐中原时,受曹魏的怂恿,曾在背地里捅过刀子,正是出手教训他们一下的时候。
因此,诸葛亮一听说姜维要去讨伐羌族部落,立时连连点头。此行一能考验姜维的本事,磨练新成立的兴汉军,二能给羌人一个教训,以解后顾之忧;三又能扩充兵源,壮大实力,正可谓一箭三雕,毫无拒绝的理由。
而拿内部颇多矛盾,常常各自为战的各个羌人部落做兴汉军成立后的第一块垫脚石,最为合适不过。
不过与羌人打交道,终归是离不开西凉马家的助力。西凉马家一向在羌人中拥有极高的声望,尤其到了马盈的义父马超这里,更是羌人奉若神明。而马超去世后,蜀汉对羌族部落的掌控力明显下降,曹魏则趁机利用威逼利诱等手段渐渐渗透,争夺着羌人的支持。
也是时候在羌人的心里,再度竖立一尊堪比马超的神佛形象了!
姜维又一次将魔爪伸向了马盈。这还真是搁着一只羊薅羊毛啊……
姜维之前从未发现自己的脸皮竟如此厚,也许这就是近朱者赤罢。不对,该叫作近墨者黑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