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扯淡,你忘了你这衣服怎么来的啦?”我接着说到:“怎么欠了别人钱,翻脸就不认人了?”
胖子疑惑地愣了愣,然后说到:“啊……这不是您老人家又长俊了嘛,没认出来,没认出来,哈哈哈……”
背带男望着我,苍白的脸止不住的颤抖,他开口问到:“你是?”
我一把摁住他的手,放在他的两张牌上,“你才多大呀,都说年轻人不惜命,还真是没错。可怎么岁数大的也不懂生命珍贵,来之不易的道理呀。”我看向正对面的乞丐。
“我们这一局,还尚未结束,阁下如果想参与,还请等下一轮,这次还是不要参与的好。”那乞丐说完,看了看站立一旁的黄铜面具人,面具人却依然一动不动。
“可我偏偏爱管闲事儿,尤其是内容丰富,情节精彩的闲事儿。”我回答到,背带男突然抬起头来。
我接着说到:“这人如果不能认识到自己是谁,那岂非本就没有生命;如果认识到自己却不能相信自己,那岂非自己不要自己的命了?”
“开牌吧。”我说到。
“是。”那面具人再一次伸出手来,“请开牌。”
“慢着,我要改!我选我自己!”背带男喊道,却是直视着穿旗袍的女人。
“那就请您先开牌。”面具人一边对乞丐男人说,一边翻起他面前的牌,两张空白。
他又走向下一处,两张空白。
修女,两张空白。
到了我和背带男面前,一张空白,一张正印着鲜艳的红唇。
“您赢了。”他对背带男说到,乞丐男人还是气定神闲,他声旁的贝雷帽小孩却坐不住了,上前来想要对他说些什么。
“你赢了,她,也是你的了,我的命,也是你的了。”那乞丐摆手阻止了贝雷帽小孩。
胖子站起身来说到,“好啊,这位背带小哥果然运气非凡,我总是猜错了赢家,这三个铜元是你的了。”身穿修女服的女人拿起铜元,对我们微微一笑,“我早就说了,今晚你是我的幸运神。”,可此刻背带男两人紧紧拥抱,根本无从应答。
“我这条命,你想怎么处置。”乞丐男人问道。
背带男停下思考片刻,说到,“我不要你的命,你这条命,就赠与这位先生吧。”他激动地指向了我。
“这么说,我的命是阁下的了,那么,阁下又打算如何处置我呢?我想至少我得知道阁下的名字。”
“我不想要别人的命,你还是自己留着吧。我要了别人的命,却不知是我欠了别人,还是别人欠了我。”我苦笑道。“我叫荀念,你想记住就记住吧。”
“荀念……”乞丐男人嘴角终是上翘起来,“那可不行,规则既是如此,这命也就必须给了,您不想要也不行。以后我们会再见的,荀念。”于是乞丐男人与贝雷帽小孩一同离去。
走出地下城,贝雷帽小孩摁耐不住开口,“师傅,刚才明明有问题啊,为什么不向面具人说明情况啊?”
“在场的,有谁不知道有问题,可没人会说出来的。”乞丐男人微微抬起头,“因为那是荀念,夜游人的最高层。那胖子倒是不知道他是谁,可是……”
“可是,我们帮他赎回衣服的时候,告诉他我们背景强大,我们利用他在牌局上帮我们赢来这么多铜元,那荀念定是知道如此,才装作资助胖子的大势力,我们的顶头上司。”小孩回答道。
“胖子胆小,所以不敢轻举妄动。你知道为什么,我偏要把命给荀念吗?”
小孩摇摇头。
“就像他说的那样,谁欠了谁,还不好说呢……”乞丐男人又不自觉地笑了。
“您就是荀念先生吧,我们私底下经常提起您,说您和那些其他的高层不一样……”那旗袍女人狠狠地拧了背带男一把,说到:“谢谢您,荀念先生。”
“是你哥哥来找我的,当然,不用谢我,这样有意思的事儿,我自然要来看看。五个铜元加上欠她一个人情,那穿修女服的女人当然愿意帮忙了,你们要遇见了她,倒是可以好好谢谢她,别有压力,我说了是为了我自己。”我回答到。
女人接着说:“那,以后要是有用得到我们的地方,请您不要忘了我们,我们一定为您肝脑涂地!”
“是的,我们一定!”
“滚。”我突然笑了,“谁要你们肝脑涂地了,赶紧从我面前消失。”
两人相视无言,便转身离开了。
头顶稀疏地垂落几粒星,我闻着空气里的冰冷,有着小雨过后特有的湿润感,这时候若点上一根香烟,即是淋漓中的绝美,可惜,我不抽烟,我总觉得珍惜生命,对每个人都很重要。我不想强调生的来之不易以及多少人努力活着的事实,我们至少应该对自己好一点,美好只能在生命里体验,那生命不本就是美好的吗?有的人看不见生活中的美好,得出众生皆苦的结论,是啊,有限存在的我们,何时不在奔波着,劳累着。可也许,我们还有另外的选择。此刻的街道格外清静,柔黄色的灯光随着山势连绵起伏,生活在白昼的人们没有机会看到这一幕,他们在夜晚来临时陷入沉睡,整个夜晚都属于了夜游人。那白天呢?夜游人等不到白天,那意味着灰飞烟灭,于是我们躲在虚无的空间里,来逃脱白天的惩罚。
有时候,我也不喜欢热闹。人有时候需要孤独,他悄无声息感染你,激发你喷涌灵感。而这时我便不需要“坐下,思考”,思考会自然地蔓延至全身每个细胞。我不是一个暴躁的人,却见不得一个人侮辱另一个人的智商,至于脏话,说不定这个世界也等着有人来骂骂他,才不至于太无趣,我是这样以为的。
譬如看见这牛仔青年的瞬间,我就发自内心地想跟这个世界好好“打招呼”。
“哈喽哈!”他对我笑到,“您怎么出来了呀,荀念先生。”
“怎么哪儿都有你啊?锲而不舍是吧。”我转过身,背靠栏杆,“你叫什么名字啊。”
“阿芸,长草的云。”
“这段时间烦我好几次了啊,牛仔帮,迟早得收拾你们。”他低头笑笑。
“这样吧,你看见那边的山了吗?”他点点头,于是我继续说道,“我们比赛一场,谁先到山顶,谁赢。”
我指着江对岸的山,“抓一把山顶的土,带到这儿来,你要是赢了我就给你们一次机会,好好谈谈加入你们的事儿。”
“那您可要说话算话,不许反悔!”
“当然。”我有些憋不住笑意,只见阿芸两步一闪,已经向左端桥头飞奔去,没想到身前挂着把小吉他,脚步还如此灵活,速度上佳,当真是青年出英杰。
可老子会飞啊。我心想到。
飞翔总是令人羡慕的,他象征着征服与自由。对于天空的渴望,是否早已融进人类血脉中?从很久很久之前,那位被石头绊倒的人,那位星空仰望者开始,无法逃脱,愈演愈烈。
人们想要拥有一双翅膀,哪怕是钢铁的,坚硬的,看起来缺少生气的,我这样的一双翅膀;哪怕连着翅膀的脊柱时常隐隐作痛;哪怕此刻人和非人的界限变得难以论述。
阿芸看着砖上的泥土,竟有些出离了。一个正常人理应对我的翅膀感到惊愕——夜游人好像算不得正常人,不管怎么样,这小子理应清楚,我是个危险的人。
“走吧,别再鬼鬼祟祟跟着我了。”我对他说到。
“长翅膀的荀念还是荀念吗?”他突然问道。
“鸟人是人的话,长翅膀的荀念也是荀念吧。”
于是,他自顾自地点起头来,又伤心地说到:“那好吧先生,我会回去转告大家,让他们不再纠缠你了。”
他转过身没走几步,后面传来我的声音。
“哎哎哎,顺便告诉他们,你们那衣服丑爆了!我忍你们很久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