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脉!我是长生脉!我就说我可以,我说了我可以的!我做到了,我做……」
喜从天降,向晚正放飞自我,沉浸于无边幸福的包裹中。
突然!一阵剧痛传来,仿佛有人戴着布满了尖刺的铁拳套,使出吃奶的力气打在他的腹部。
「噗啊~」一大口鲜血喷出。
向晚想将手从启元石上撤回,捂住肚子,却发现双手竟被启元石死死粘住,根本抬不起来。
「好……疒……疒……痛……」只觉得整个腹腔被一根恐怖的粗刺狠狠扎入,贯穿前后。所有的幸福刹那消散,向晚青筋暴起,整张脸涨的发红发紫,竟连呼吸的功能都快失去。憋住了劲儿,只有出的气,没有了进的气。
逼迫自己冷静下来。向晚二次闭眼观内,这一看……他整颗心瞬间寒了冰点。
只见那原本金灿灿长生脉,光芒已完全敛去,只剩下了金色。且密密麻麻印满了裂纹,像寒冬冰冻的湖水被铁锤狠狠砸过。
「不要!」仿佛看着自己挚爱的宝贝被砸碎,向晚心里的痛苦猛然暴涨,瞬间就超过了腹痛的刺激。
没过多久,只觉得又被人在同样的位置揍了一拳,五脏六腑霎时间仿佛裂开一般。
极强的反震之力使得向晚再次喷出一口血雾。
元脉上皲裂的金色外壳转瞬便完全脱落。而裸露出的,是一根梦幻般的紫晶色元脉。
「紫脉?」
「怎么会变成紫脉……和风兄一样的紫晶脉……」
「我的长生脉哪儿去了?我的长生脉呢!!!?」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静止,眼前的所有一切都失去了运动,就像一副古老的旧画。
画中的向晚双眼呆滞,放在启元石上的手,因为太过用力而骨节凸起,染血的粗布衣以及嘴角的血迹再添狼狈三分。
这一瞬间,在向晚的身上仿佛过了一万年。
等他回过神来,整个人仿佛苍老了几岁。
「我太天真了……」
直到疼痛缓和了一些,他不知自己该哭还是该笑。
原以为独一无二,没想到只是常见的紫脉,只是品级高些罢了。凤首变为鸡头,巨大的落差感,在所难免。
此刻,他似乎突然明白了,小时候先生教他念诗时,那一句「曾经沧海难为水」的含义。
连续八声长叹。
随疼痛逐渐缓和,向晚的眼角也随之耷拉下来,充满疲惫和失落。
事到如今,再怎么苦恼也再无意义。
「紫晶脉便紫晶脉吧,长生脉还要冒着被人追杀的危险……何况紫晶也是顶级资质,想来宗门对我也依然会大力栽培才是……」
原本半柱香便能完成,而此时,向晚已经足足用了一炷香。
就连一直平静等待的风道扬都开始觉得有些不对劲,眉宇间若隐若现出一丝忧心,眼睛不时往二楼瞥去,似乎怕向晚会出什么事。
「结束了……这老头骗人,说什么开脉不疼,明明疼死人……」向晚低头,撑着身体喘了几口气,先前无法呼吸的情况让他差点没憋死过去。
正准备将手抽回,他却发现,自己的手依然被死死粘在启元石上。
紧接着,一股莫名的吸力出现,那吸力仿佛来自虚空,正在疯狂地抽走紫晶脉中的能量。就连先前已经实质化存在的长生脉,在脱落之后也凭空消失,不知去了何处。
「怎么回事!?」向晚一惊,连忙第三次开启内观。
若说之前的是大失所望,那这一次,他便是心灰意冷。
元脉的紫晶色正飞速逐渐褪去,顷刻间便化为了毫无光泽的紫脉,且依然在不断变淡,直到变成了淡紫色方才最终停下。
「淡紫……下品紫脉……」向晚开始大口呼吸,毫无节奏的呼吸让他看起来无比慌乱。
无处安放的双脚则快速地原地踏步,一双眼睛左顾右盼不知该落在何处。
「这可是最下品的紫脉啊……大部分一阳弟子都是这种资质,就连那狗官的瞎儿子都比这好……」
「我明明是长生脉,为什么会一路跌落到下品紫脉……为什么会这样……」
「谁能告诉我……这到底是,到底是为什么?」
眼角皱到似要裂开,他抓狂到了极点。
若是紫晶脉,失望归失望,但还是很能接受的,毕竟不会为人所觊觎,无需提心吊胆。
但这一次,实打实的亏大了。
淡紫元脉比起长生脉绝不仅仅是颜色上的差别!
比起后者,前者足足细了两圈不止,就像手指和胳膊间的差距。
此刻的空气里,满满都是低迷的气味,凝固到了极点。盯着自己浅淡的紫脉,向晚呆滞了半天都没能恍过神来。
与先前一般,又过了许久,向晚恍惚听到一个声音。
「二弟,这世间最惨,不过一个死字……若连死都不怕,这世上还能有什么值得担忧和恐惧?」
这是李结巴的声音,这是他在一次受伤后对向晚说的话,场景他还记忆犹新。
好似一种濒临崩溃时的自我调节机制,随着这句话在脑中不断地重复,那股悲凉感逐渐下降,双目也恢复了一丝清明。
「不愧是结巴,比我多吃了几年饭,你说的对。」
用力甩了甩头,他的脑子有些发晕,但心里似乎释然了一些。
本质里,向晚依然是一个不贪心的少年。他在心里反复地告诉自己,得之我幸,失之我命,若非我所有,强求也无用。
「至少……我是有元脉的。至少……我达到了宗门的标准。原本我也只是希望能开个上品青脉进宗门而已……不是么?」
「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听说好些个执事长老也只是下品紫脉而已……」自嘲式的安慰如一剂麻醉药,暂时简单而有效地压制住了那一颗已然失落到极点,正苟延残喘的心。
「该回去了……」向晚双目无神地喃喃道。
此时的他,身心皆已疲惫不堪,连呼吸都觉得吃力。
就在他欲转身离去,收回手掌的刹那,熟悉的感觉再次出现。
「我的……」
他发觉自己依旧无法撤离放在启元石上的手掌。
「手……」
启元石微微一亮,那梦幻般的宝蓝色在向晚的眼中,再不像开始时那般美好而安详。
这简直成了他挥之不去的噩梦之色。
虚空中,那股吸力再次降临。
哀,莫大于心死。
向晚没有反抗,他迟眉钝目,累地睁不开眼皮,只是微微张了张嘴。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