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
「什么仙缘!什么仙根!算了吧,我只是小坪村里一个不起眼的小木匠而已。为什么要做这种不切实际的白日梦……」
「拿个纪念品回去吹一辈子牛,难道不好么?」
吸力消失,向晚终于撤回了手掌。
用双手掌猛地搓了搓脸,他想把脸上写满的所有不甘尽数搓去,笑嘻嘻地下楼去见风道扬。
可不管他怎么搓,失落和疲惫如同嵌进了眉眼和双颊,挥之不去。嘴角强撑的那抹微笑,比起他刚学木雕时,所刻小木人脸上的笑,竟还要假上三分。
只恨不能拿起刻刀,给自己刻上一个满意的笑容。
猛地一锤桌子,向晚跪坐着,抱着桌角,两道泪痕蓦地挂在脸上。
那不争气的眼泪如同被挤压过度,没有了留存空间,争先恐后冲出眼帘,眼白上疲惫的血丝则显得更为突兀。
「明明已经到手了!明明是长生脉!如果注定是荧脉,为什么开始要让我看到那些金光!为什么要愚弄我!」
「为什么要给我希望,再掐灭它!」
他很想抽自己两巴掌,但是他知道,这不是他的错,不应该通过惩罚自己来出这口气。
老天爷,从来不是公平的,这世界也不曾善待过他。
他能做的,一直只有自我保持一颗乐观的心,孤独而坚强。
「云端之上若真的有那无所不能的神仙,也必不是个慈眉善目的模样!」
盯着桌上那方全然暗淡的启元石,向晚的双手忍不住颤抖起来。
他的情绪如翻江倒海,不甘的痛苦开始厚积。
「都是这个破石头!都是你!为什么要吸住我!是不是你拿走了我的长生脉!?」向晚怒吼道。
周围的结界尚在,风道扬二人根本听不到楼上任何声音。
怒火中烧的向晚,爆发出这一生中最不可遏制的气势。眼神中煞气满满,抬起拳头对着启元石上的裂缝处,像尊疯神般,一往无前地抡砸过去。
已布满了裂缝的启元石被他这么一砸,竟如那烧过的煤球,片片碎裂成一堆渣滓,四散飞溅。
失去了维持阵法的启元石,只见四周蓝光一闪,结界陡然消失。
四年以来,再苦再累,向晚也从没觉得如此疲惫过。
随着这启元石的碎裂,他仿佛没了牵挂,没了理想,没了盼头。眼皮沉重无比地垂下,再也站立不住,原地摇晃了一会儿。
只听「嘭」地一声闷响,向晚直挺挺地倒在地上。
听到这声音,楼下早已按捺不住的二人瞬间意识到情况不对,拔腿便冲了上来。
见向晚倒地不起,意识已经涣散。风道扬连忙上前几步,将手放在他的天元阙处检查了一番,又一把将他扶起,并向他体内输入一道纯和的灵力,帮助已经伤痕累累的脏器恢复伤势。
澄济环顾四周后,见到这一片狼藉的环境,顿时慌乱地有些手足无措。
「这……这……启元石怎……怎么……」
风道扬扭头一瞅,也皱起了眉头,看着沉睡的向晚心中不解:「启元石居然碎了……向晚这小子是如何做到的?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可是天外的陨石,道门三境之下根本连一丝伤痕都造成不了……这……」
话音一滞,澄济扭过头,大袖一甩,双眼瞪着风道扬,一手指着只剩残渣的启元石嚷嚷道:「老夫早过说楼上情况不妙,风师侄却劝我莫要杞人忧天!看到没?这就是我杞人忧天的结果!」
「向晚确是凡人,这一点济师叔应该不难看出。这中间定是出了什么状况……如今向晚昏迷不醒,且身受重伤,气若游丝,如风中残烛摇摇欲坠,无法答问。您坐镇长老殿多年,何曾见过有人开脉开成这副模样的!」风道扬辩解道。
冷哼一声,一把从风道扬手里抓过向晚,只见澄济闭着双眼,将手搭在了他的肩上,黄光乍显,往他体内输入了一道先天之力。似乎想将向晚快速治愈,好问清情况。
但紧接着,他双眼猛地一睁,连忙放下向晚,往后退了几步,眉头紧锁表情凝重,似发现了向晚体内存在什么非同寻常的东西。
「师叔也发现了么?我方才给向晚治伤,灵力却在进入体内的瞬间失去控制,径直游往元脉处,而后被吸收地干干净净……」
惊异过后的澄济不再躁动,平静了许多,只见他眯起眼睛摇摇头,补充道:「蹊跷的不仅这点。你细看这小子,与先前见到时相比,此刻皮肉极为干枯,就连头发都白了大半,仿佛被吸走精血。呼吸幽微,脉搏细弱,脸色更是苍白如纸,几乎奄奄一息。加之开脉所耗时间实在过长,前所未见……纵观此种种,此事怪哉!」
「不论二层楼究竟发生何事,你我二人先暂不妄加猜测!师侄这就带他回纯阳殿请师尊施救,其他的,等向晚醒来再问吧……」
「那这启元石……」澄济的表情有些为难。
「济师叔放心,我定会如实禀报掌事师尊,不会怪罪于您。若真降下责罚,由我一人担着便是……」
澄济闻言,心里顿时一松,脸上却有些难为情,但依然点了点头,挥手轻缓地开启长老殿大门,语气温和道:「既如此,那……那就拜托师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