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院中只有一间不大的屋子,顾澄径直走了进去。
屋内颇为简陋,除去内里并排放着的几张木床外,再无他物。
顾澄一眼便看见了双手抱膝,龟缩在床角的茯苓。
顾澄走了过去,在来到茯苓身边时才发现其整个人一夜之间消瘦了许多,脸上毫无血色,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白色。
而茯苓看见走近的顾澄后,身子向着床角缩了缩,抱着膝盖的手更紧了,直至手指关节发白,青筋暴起。
顾澄心生同情,在床边坐下,试探着轻轻地叫了一声:“茯苓。”茯苓听到有人唤她的名字,浑身剧烈地抖动起来,并拼命地将身体向后缩去,可是身后的墙壁使得她无论怎么挣扎都停留在原处。
她苍白的脸上布满了惊惧,一边绝望地嚎叫了起来,一边用力地将头朝着墙壁砸去。
顾澄赶紧探身过去,伸出一只手手挡在墙壁与茯苓之间,以防止她撞伤,却手上一痛,茯苓竟是一口咬在了他的手上。
顾澄闷哼一声,伸出另一只手按在了茯苓的额头,一股无形的热流顺着手掌传入了茯苓的身体。只片刻,茯苓便松开了牙齿,昏睡了过去。
顾澄将茯苓在床上安置好后,才向着自己被咬的那只手看去,约是手腕向下一寸,有一道深深的牙印,鲜血正在涌出。
顾澄走到屋外,在屋外的架子上稍作辨识,寻了几味晒干的草药后,又在一处架子下找来一套石质臼杵,简单将药捣碎后,敷在了牙印处。
而在这一过程中,院内的侍女们依旧把顾澄当做不存在一般,仍是来回忙于自己手中的事情。
顾澄在处理完伤口后,站在院中开始注视着这些侍女的动作,在经过短暂的观察后,顾澄有了发现。这群侍女之间在顾澄来到院子之后,并没有一人说话,但她们之间却在不停地交流,或以眼神,或以极隐秘的动作。
“她们,似乎都不能说话。”顾澄在心里暗暗说道。
正在这时,屋内传出一声极小地呻吟声,茯苓醒了。
顾澄刚进屋便看见茯苓在床上坐起,脸色有了些许红润,于是他在床边坐下,说道:“你没事了。”
下一刻,茯苓直接扑到了他的怀里,肩膀不停地耸动,一连串的泪水顺着她的脸颊落下,她已经极力克制了,却还是哭了出来。
过了好久,茯苓才抽抽噎噎地开口说道:“白芷她死了。”顾澄知道,她口中的白芷便是昨晚惨死在房中的侍女。
“我又是孤零零一个人了。”在说这句话时,茯苓对着顾澄惨然一笑,晶莹的泪珠在其眼中来回转动,她再次开口:“我以前有个亲姐姐,我们出生在西安府大荔县,父母都是佃户,虽然清贫,但平日里也能吃饱。去年正月,我们的父母都死在了那场大地震里,可是啊他们却不是地震的时候死的,而是在地震后被活活饿死了。他们呀为别人了一辈子的地,到头来他们的那个李地主却不肯借出一粒米,你说可不可笑?更可笑的是那个李地主还想将我和姐姐收入房中,于是我和姐姐一起逃了出来,从陕西一路逃啊逃,逃到了浙江,走了五个多月,姐姐就这样一路护着我五个多月,可是她呢病了一路,到浙江每几天就撑不住了。一路上遇到过那么多危险,都廷过来了,可是她怎么就突然死了呢?她怎么就能死了呢?后来,我遇到了陆老爷这个大善人,是他出钱将姐姐安葬,还将我收入府中作丫鬟,你说要是那个李地主像陆老爷这般心善该有多好?”说到后面时,茯苓几乎是吼出来了。
顾澄低下了头,轻轻叹息道:“你不要说了。”
茯苓惨笑着摇头:“后来,是陆老爷这个大善人出钱将姐姐安葬,还将我收入府中作丫鬟,你说要是那个李地主像陆老爷这般心善该有多好?白芷是我在陆府里认识的第一个人,她自我进了陆府便日日护着我,就是这么好的一个人,她在昨天死了。”
顾澄的头更低了,他看着自己手上的牙印,认真说道:“无论是人是鬼,我都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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