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亦是头回知道,我一睡不醒的那三年前头竟是还有一个三年的。
那时我将将出落成少女模样,心思玲珑透彻,又生得如花似玉的美貌,几个叔叔将我金贵的很,也得意得很,逢人便介绍我是他们一把屎一把尿抚养长大的水灵姑娘。
但世事便是如此,越在意的越是容易捅了篓子。
姑娘长大了,也是要嫁人的,姑娘出落的水灵,这嫁的夫家是该打着灯笼好好挑一挑的。
于是便有了那比武招亲的一干事由。
只是这事情的结尾并不像我记忆中的那般,而是另有一番隐情的。
那日,我的三位叔叔将前来应试者的小伙子们都打得不成人形了之后,并不是人人都心大地选择原谅,也有不愿意的,可就那么一位小伙子,不知是喜欢我的紧了,还是被叔叔们打后觉得拂了面子,暗暗怀恨在心,欲伺机报复。
毕竟做错了事,也不能不准人报复,叔叔们也已经做好了准备迎接他来着。
可这少年,何等聪明,早早地他便想到,若要报复我的叔叔们,最好的手段应当是从我这里下手。
于是,在某个寂静无人的夜里,趁没人注意,小伙子潜进我的院子,手上捻了个隔空传物的诀,准备将我变走些日子,令我几个小叔叔急上一急。
只是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他这一变不仅是将我变走了,还将我这往后的命运都翻了一翻。
恰巧,这夜月圆,我被变到了镇子外面。
叔叔们找我不见,急得发慌,叫来所有人来问,一个个问去,直到问到那害我的少年时,在少年唯唯诺诺,支支吾吾的言语中,才知我是被算计到镇子外面去了。
我自小锦衣玉食,吹不得风,淋不得雨,吃不得凉,喝不得热,手不能挑,肩不能扛,且对镇子外面的事全不知晓。
想出镇子,只能等月圆,不料这一等就是三年。
三年后,便就是涂拾将我带回的。
那时的我郁郁寡欢。叔叔们见不得我这般,商量了许久,得了这么个法子——将我的这段记忆给抹掉。为了保证效果,用的正是那失传已久的古老方子。
失去了记忆的我变回了以前的我,为了养身子,叔叔们便给我使了个昏睡诀,使我睡了三年。
古老的方子虽好,可也不知是不是年数久了缺少修缮,我醒来之后便多了头痛这样一个后遗症。
故事极为冗长,但我却听的用心。当下心中许多不解之处也串的通顺了。
此时此刻,四周依旧是寂静无声,显然几人都在等着我的反应,然而,我的反应都做在了心里,嘴上实在没什么要说的。顿了顿,我抬眼看向二婶婶,说到:“二婶,什么时候给二叔添个小宝宝呀?”
“......”
这事算是过了,但涂拾的那一笔还要好好算算的。
涂拾想了想,道:不过是那日我寻到你后你正在睡觉,我却以为你是被旁边那两个小子欺负了,狠狠揍了他们一顿罢了。
“哪两个小子?”
“小黑和孟塔。”又道:“不曾想欺负你的竟是栖风那崽子。”
“......”
失忆害人啊,失忆害人啊。我又开始郁郁寡欢起来。
一个红霞映满天空的黄昏,在孟塔那将倒未倒的小茅屋前,我置了一大桌席面,请的是孟塔两口子、布偶、小黑、涂拾、小白,厨子请的是栖风那十一个师弟,也是我那十一个师兄。
我长长短短地说了几句,大致将前因后果拿出来讲了讲,引得众人一阵唏嘘。
菜将将上桌,远处夕阳的余光里,走来一个红衣姑娘。
“师兄,我可找到你了,这几天你去哪了?”小红姑娘一脸关切,也没了往日里的聒噪。
我正心下纳闷之时,小红姑娘伸手将小白揽了去:“你们做什么?”
“你要做什么?”布偶蹭的一下站起来。
“请问小红姑娘是来蹭饭的么?”遇到这种事情,我一般都是比较淡定的。
“你们,在吃饭?”经我提醒后,向桌上的美味佳肴看了一眼。
“不然你以为呢?”我挑了挑眉:“不蹭饭的话,清让我们家风风回来吃饭。”在座的人个个面上都衍了笑意,只小红姑娘还不明所以:“你家,风风?”
“是啊,毕竟小白以后是要给我们暮暮做夫君的。”布偶语不惊人死不休。
“什么?”或许是太久没见,或者是事情发生的太突然,看得出,小红姑娘不是很能够理解。
栖风甩甩袖子,复就坐,不欲理会她。不料这小红姑娘着实是个不好答复的,依旧不依不饶:“栖风师兄,你堂堂太白山无极仙尊大弟子,她不过是个江湖算士,怎么配得上你?”
孟塔笑了笑:“你配得上?”
“我堂堂一国公主,自是配得上。”小红扬起高傲的脖颈,一脸的雄赳赳气昂昂。
“公主尚有几十个之多,你有什么特长?”小黑鸟一旁暗戳戳地来了句:“在皇家,公主自是不比皇子金贵,皇子中当属太子最厉害,刚巧,我们家暮暮前几天随手就拒绝了一个太子,你说她配不配的上?”
我暗自咋舌,这一桌子上坐的哪个是好惹的?方才时就该走的,如今连一只鸟都不大能斗得过,却还要在这里贻笑大方,如果他不是有意于栖风的话,我还要敬她几分胆量。
往日里敬她是小白的师妹,屡屡对我出言不逊,我也不愿意多去计较,可如今,当着这一大桌子人面,也不知收敛收敛。
再者,我想起了小白他们门派的弟子等级划分,外人面前的美其名曰弟子,实则就是个挂名,这挂名不过也就是给皇家颜面上贴金罢了,具体有多少本事想必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现在,我也是那太白山的弟子,年龄虽是最小的,却也不知是比她大出了多少,若是在山上,挂名弟子见了亲传弟子是要行礼的,绕道走的亦比比皆是。
小红被魔音怼了两句,有些眼眶红红的:“我不管,栖风师兄就是我......”话未说完,涂拾抬抬手,袖间一股清风吹来,方才小红的站立之处只剩下清风一片:“桌上佳肴甚香,我们还要等些什么呢?”
我清楚地看见,小黑钦佩地冲他竖了根拇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