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着跟个火炉似的,冷?
“左枫没有试着找过他的父母吗?”安逢凉搭着他的肩,哪个孩子不想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
“没有。”在他们双方眼中,彼此只怕都已经不存在了,不然,以左枫现在的关系网和人脉要找个人太容易了。
“要是想知道,可以找他聊聊。”要是没有安逢凉,二十年前的左枫可能已经死了。
不是什么样的错都能被原谅的,抛弃了自己骨血的人,凭什么得到原谅?
“好。”安逢凉懂他的言下之意,该谈的,还是和于连的事情吧。
等安逢凉睡着了,肖野站在卧室的阳台眺望着天空,也是安逢凉问,他才记起,这个他一手养大的孩子也才二十岁,二十岁的其他孩子在做什么呢?
该是刚进入大学的校门,一边学习一边恋爱吧,而左枫呢?
十七岁完成了所有大学课程,报了高级研修班,学习怎么帮他经营好一家公司,学习怎么面对媒体,怎么签约好的艺人,怎么培养新人,那些人有的大他很多,资历,经验或许都远胜于他。
可接任安肖娱乐经理职位的这三年来,他从来没有听到过任何的怨言,还经常在他面前插科打诨,哄他开心。
他们一起生活了二十年,左枫跟着他也没过过好日子,带着他跑船的第一年,才九岁,刚上船就开始吐,吃不进任何东西,本来就瘦的人,一周时间就皮包骨了,肖野干看着也是什么办法都没有。
就尽量多做些工,跟别人多换点吃的,想办法哄他吃。
有一天夜里,左枫难受的躺在床上大声哭,有人过来敲门,说太吵了,影响休息,让赶紧哄哄。
小孩子哭的时候总是越哄越哭的,左枫躺在那,任肖野怎么说都没用,过了一会,刚刚敲过门的那个汉子又过来了,二话不说就给了肖野两巴掌,还不解气地踢了一脚。
那一年肖野二十四岁。
踹完人,又想打床上的左枫,被爬起来的肖野挡了,那大一巴掌打在肖野的背上,导致肖野的头撞在床沿上。
左枫听到响声,一下子止住了哭声。
有鲜血顺着肖野的额头流下来,流进那双茶色的眼睛里,染红了双眼,他用血红的眼睛死死盯着那个大汉,一字一顿地说:“不要打他。”
大汉其实也只是想教训他们一下,没想真怎么样,被那双眼睛盯着,竟觉得后背发凉,哼了一声,转身走了。
那一次肖野在床上躺了五天,反复高烧,整张脸肿到变形,腹部淤青发紫,额头留了疤,九死一生。
从那以后,左枫在那条船上,一次也没有哭过。
不知道是惊吓治好了他的晕船,还是已经习惯了,小孩子的晕船症状好像从来没有发生过,等肖野能够起床了,也能够跟在他后面帮忙递个工具,送个水了。
左枫在那条船上,从九岁到十二岁,三年时间,好像一下子成长了三十年,尽管肖野尽量避免,也不能阻止他亲眼面见死亡。
每年都有相识的人死去,葬身大海,每年都有新的面孔替换上来,年轻的,苍老的,强壮的,弱小的,像一个没有尽头的轮回,这条船更加斑驳,更加危险了,可上船的人还是前赴后继。
社会就是这样,富裕的人狂欢,贫穷的人送死,狂欢的人少,送死的人多。
第一次顺着跳板登上这艘一踩上去就会咔吱作响的红色破船的人,动作迟缓,表情悲壮,像一个个即将奔赴战场的战士,前方一切未知,一别或许就是生死,谁又真的舍得死呢?
......
夜更深了,落地窗外,干秃的梧桐枝干随着风向轻微摇曳。
寒冬将逝,空气中已然弥漫了些春季的湿暖,肖野似乎又闻到了大海的味道,腥湿的,鲜红的,一如当年。
落地窗倒映着肖野高大强壮的身影,修长粗糙的手指摸了摸发间的疤痕,缓缓扯动了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