灞桥之下的河水古曰滋水,秦穆公称霸西戎之后,特地更名,以章霸功。
在秦穆公手中诞生灞桥,似乎带有南方婉约的气质,它如同一位江南子女一样,静静地伫立在长安城的东方。
无论是军队出征,还是送别友人,长安中的人都喜欢在灞桥边饯别。
尤其是春天柳树发芽,万千翠绿垂下之时,送别友人别有一番韵味。
潺潺的水流,哗啦啦流淌,伴随着春天的微风,心中的伤感之情倍增。
桥边的队伍有两支,一支由牵着马,人数大约在三百左右,服装参差不齐的游侠组成。
另一支则是服装统一,一身黑色,发冠耸立于头顶,腰间皆佩剑的人组成。
在黑衣群体的正前方,有五个人端着酒杯,神态庄严,并排站立。
五人年龄差异很大,有二十多岁的少女,亦有三十岁左右的青壮年,也有五六十岁的老年人。
颖鸾作为最年轻的人,站立在五个人的最左侧。
剩下的四个人从右向左,依次是剧孟、郭解、姬乐、韩空。
汉人崇尚右尊左卑,所以五个人中年龄最大、声望最高的剧孟就当仁不让的站在最右侧。
在他们五个人面前的三百名游侠,皆为准备南下寻求占城稻的人勇士。
此事事关重大,墨家特意派人邀请剧孟、郭解,以作见证。
有两位德高望重的大侠在,想必墨家为天下人取稻种的事情将会被世人知晓。
凭借此事,他们墨家可以和儒家争一争。不求打败,但求冲击。
他们的想法很简单,比不过你们儒家,我们恶心恶心总行了吧?
剧孟和蔼一笑,声音低沉浑厚,道:“诸君,三位巨子已经把事情告知物吾。”
“大汉立国将近百年,无暴政,无苛捐杂税,无严刑峻法,百姓安居乐业,与暴秦之时截然不同。吾以为,王道盛世将至,大同将临!”
“孟子言:百亩之田,勿夺其时,数口之家,可以无饥矣。然自去岁以来,百姓有田无收,有力无耕,被旱蝗祸害,岂不悲哉?”
“惜乎!天道无常,天灾频发,陛下未夺民时,上天却夺取百姓生活之本。”
“幸黎民百姓危难之际,墨家挺身而出。”
“墨子言兼爱,非攻,尚力,尚贤……诸君此次作为,乃兼爱天下之人也!”
“此行路途遥远,一路荆棘坎坷,到达者恐十不存一,寻得者恐亦十不存一,安全返回大汉者,恐寥寥无几。”
“老朽年事已高,无法与君同行,实乃人生之悲。”
“此酒,愿祭修神、累祖,望二神保佑诸君平安归来!”
话毕,当着三百人的面,剧孟带头,郭解与墨家三巨头跟随,同时将碗中清酒撒在路边。
“滋啦。”
第一杯结束。
剧孟看着郭解,笑了笑,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郭解拱手作揖回礼,随即向前一步。
他没有太多的繁文缛节,也没太多需要交代的。
他抱拳,声音洪亮,道:“诸君!此次前行,一路保重!当诸君归来之时,解愿与诸位把酒言欢,不醉不归!”
“若此行无获,两载之后,亦务必回归,不要久留。无论君等何时归来,何日归来,解都愿意备下薄酒,为君接风洗尘!”
将抱拳双手展开,掌心朝向自己胸口,他郑重作揖。
三百游侠为大汉百姓而出,当拜!
退回行列,将双手放在袖口,他静静地聆听墨家三巨头接下来的话。
颖鸾看了一眼姬乐,又瞅了瞅韩空。
得到两人默许之后,一步跨出。
他们三个人昨晚就商量好了,由秦墨代表三家交代一下就行了。
虽然楚墨才是墨侠的实际统领,但是为了保证成功,这三百人之中,他们也招收了一些独行侠。
大汉之广,能人异士辈出,很多独行侠的能力不亚于墨侠。
比如剧孟和郭解,他们两个人就是独行侠出身。
这样以来,楚墨出头就明显不合适了。
人家只是为大义而来,若是以领导人的身份训诫,未免太过失礼。
在韩空据理力争之下,姬乐打消了发言念头,决定老老实实的听颖鸾代替。
如今墨家正处在事业的下降期,名声很重要,容不得半分马虎。
为了长远大计,姬乐忍了。
反正最后的好处都是墨家吃到肚子里,形式上的东西,不要也罢。
在三百名服饰杂乱的游侠面前,颖鸾沉着冷静,一副女强人的样子。
“诸君!吾乃秦墨颖鸾!”她说话干练,毫不忸怩作态,“受太原君之托,亦为天下苍生着想,吾等发起游侠号召。”
“太原君数月之前曾言:侠之大者,为国为民。”
“如今,君南下之行,应称之为大侠之行!”她抱着拳,“大侠者,世间少有。如今,君等之行,令大侠之风盛行,吾敬之,佩之!”
话锋一转,“然,大侠之行可没有那么容易。毫不顾忌的告诉君等,南越国中的稻种的确落在,但是取回来,难如登天!君等性命恐留在那里。”
接过一碗清酒,她一饮而尽。
“啪!”陶碗摔碎。
眼神明亮,表情刚毅,颖鸾大声喝问,震惊四野:“君等……怕死乎?”
站在三百人之中的陈永平举起拳头,大声回应:“死有何可惧者?此行,不成功,便成仁!”
这家伙竟然还是知识分子,论语中的话也知道。
随即,周围的游侠反应了过来。
皆齐声高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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