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剑拔弩张的气氛着实让塞隆摸不着头脑,虽然先生这么一说,确实让塞隆觉得少年其实根本没有失忆,可他为什么要装失忆?而且为什么要怕先生?在她心目中可没有比先生更和蔼友善的人了。
鸦羽的面庞上依旧微笑不减:“你不用害怕,我只是这里的一个教书先生而已,对你来说,更重要的是我们已经禀报了这里的管事,相信过不了多久,就会有人来排查你的身份。”
“不用做出那副惊讶的表情,你一醒来就应该想到这个问题,这里不是什么野蛮的地方,腐败的秩序也是秩序,”鸦羽并没有在意少年的表情,“况且,好巧不巧,今天还有一位,圣加尔德的主教,前来庄里拜访。”
三十三听到“圣加尔德”这个词后,脸色立刻就变了,如果说之前的他警惕且斗志昂扬,那么现在的他仿佛心脏被一柄大锤给击中了一般,本来就不健康的面色现在更如死灰一般,绝望的情绪从他的眼神中漫溢了出来。
“可你现在并不是毫无选择,”鸦羽合上了书,将这本装帧精美的书籍放回怀中,“说说你是何人,有何目的,来自哪里。”
连续问了三个问题,鸦羽目光向下,半阖着眸子,继续补充:“你身上的血迹从何而来,醒来后,又做了什么事……”说着他朝着塞隆投去了一个怀疑的眼神,但很快就转了回来,以致于没人注意到,“好好说明吧,我会考虑从主教手里保下你,你——应该不想再被抓回去了吧。”
普罗维登斯村里,尤里弗今天的运动量已经超过了过去一个星期的总和,他一边快步走着,一边思忖着晚上的吃食。
今天这营养可得好好补回来……对自己身材一点儿都不在意的尤里弗暗想道。几年前他还是一个瘦得跟竹竿似的奴隶,在这几年伙食颇丰的保障下,尤里弗的体重暴涨,而他自己也觉得这样的身材是区别于奴隶的富贵体现——虽然他是普罗托族,但他不是奴隶,所以一定要区别于奴隶们。
从村里的小路穿到路口边,管事自然是不会原地干等着他,自己也没这么大脸面。下意识地朝着教堂那边望过去,好巧不巧,管事和那老者正并肩交谈着朝这边走来,那彪悍的马车夫阿巴贡也紧随其后。
“管事大人!请原谅我之前的无礼!”眺见他们的尤里弗立刻单膝下跪,深深地低下头颅,虽然话语里充满了歉意,但是喊得那是相当大声。管事就喜欢这种理直气壮地道歉,让他知道你先前做错了事是有理由的。
注意到了尤里弗的老者没等管事开口,便自发地询问道:“包法利管事,就是这位普罗托族为我领的路,敢问贵府里是何风气,为何要任用一名普罗托族人作为关卡看守?”
包法利管事边走边道:“禀报大人,这个普罗托族曾经有幸救了小少爷,侯爵大人发了慈悲,赏了他的自由身,但也仅限于这村子里的自由身,要是踏出了拉格比府的范围,他依旧是个普罗托奴隶而已……侯爵大人向来赏罚分明,虽然这个行为引起了村里的人的不满,但也能让村里人意识到为侯爵做事是有很大好处的——一个普罗托族居然能够获得自由,那他们肯定能获得更大的赏赐。”
“像这里,主教大人,这里只有寥寥几栋屋子,我们村里的人几乎都已经搬到教区去了。剩下的都是一些不想走动的老人,我们也为每家每户配备有圣典,争取教义的普及,普罗维登斯自建立以来,侯爵就非常重视教会供奉一事,村里常驻有一名牧师——今天陪同侯爵前往公爵府了——每周都会召集村民做礼拜。”
主教没有理会他的吹嘘,淡淡道:“自五十年前执教者大人鸿雪上任以来,就严格制定了普罗托法案,侯爵这样对抗法案的规定,就算其它方面做得再好又如何呢,基本的做法就错了,你可知道?”
包法利管事没有说话,他只微微躬身,表明了自己并无决策权的立场。
主教叹了口气,“罢了,纳卡侯爵回来的时候再议吧,我也不必为了一个普罗托而置气,别让他出现在我面前了。”
包法利管事听罢,应了主教一声,随即快步走到尤里弗跟前,轻声怒斥道:“快走,没看到那是圣加尔德的主教大人吗!”
“可是,这里有要事禀报……”
“有什么事之后再说,你何必偏偏挑这个时间!你不知道圣加尔德的法案吗!要是那位主教大人追究起来,爵爷都保不了你!”
尤里弗暗自发怵,他惊疑不定地看向老者的方向,心想之前他都对自己好言好语的,怎么现在就像变了个人似的。虽是第一次面见这么大的人物,可自己也并没有哪里做错了啊……
尤里弗之后才反应过来,他确实没有哪里做错了——如果他是个魔族人的话。身为普罗托人的他,在魔族人的眼里,他的存在,本身就是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