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棠毕竟心思敏捷,思索间仍提防着卫阿公会伸手来夺,赶忙退开几步道。
卫阿公见自己动作落空,东西没到手,脸色沉下来,“棠儿,东西还给阿公。”
“不给。”这声抗议是很坚决的,阿棠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完全没有还东西的意思。
“东西还给阿公,我告诉你司小子在什么地方。”卫阿公捋了一把山羊胡子,无奈道。
“真的?这张纸给你,你就带我去找司韶哥哥?”
“真的,跟阿公下来。”
方才两人一方动作位置已经倒了过来,卫阿公站在楼梯口正准备往下走,阿棠则站在走廊上,而汐阿婆想起自己灶上还炖着羹汤,便一头钻进了厨房里。
阿棠歪着头想了想,这看也看过了,废物利用还能寻到漂亮哥哥,似乎也并不算亏,于是赶忙跑下楼,跟着卫阿公来到后堂。
“来,坐这。”卫阿公揪了个嘀嘀咕咕的小灯笼精抹掉了黄花梨木凳上的灰尘后说道。
阿棠很是听话的走过去坐下,双手将信纸递上,抬头挺胸坐得端正,作一副很乖巧地听故事的模样。
“卫阿公请讲。”
“阿棠啊,明天是七月半了吧,到了明天你就满十二岁了。”卫阿公斟酌了一下,缓缓开口道。
“是的呀。”阿棠接话,“哥哥还说明天要到镇上给我买礼物…”话音未落却看到卫阿公右手微抬示意她不要接话。
“阿棠你还记得阿公给你看过的那幅山海图吗?同我们出生的葬海相比,这片大陆并不算是很大,最中心的地方便是我们千家和远观镇紧邻的魔都。
魔都是一座山城,三面皆为断崖,另一面就是我们脚下这片大苍山。
在这之外,西有莲渡,北有木犀,东有月环,南有苍澜,这四国皆是人族的大国度,再往外是不计其数的异域蛮邦、海岛小国。”
卫阿公说到这里顿了顿,起身拉开了退堂西面的一扇关得严严实实的木窗。
霎时间,浮灰漫天。
卫阿公早有准备,用灵力在二人周身绕成了一个半月形的防护罩,继续不紧不慢的说道:“魔都虽说现在是死城,但很多年以前,它也曾有一片繁华盛景,羡煞旁人。”
话音未落,浮尘便已散去,映入眼帘的是一幅惊天地泣鬼神的景象:
原本离千家村约莫一百多里处的一座小馒头山不是怎的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座更挺拔的高大山峰,山形如同被天斧削了头一样,是墩状的的,满山血红,妖异非常。微风吹过,仿佛血海波涛。
阿棠的眼力很好,但此刻她宁可自己如那村头要饭的阿二一样老眼昏花。
因为她仔细些看就发现那其实是漫山遍野的阿芙蓉在迎风摇曳。
掩映在血红色阿芙蓉之下的是成片的金色的琉璃瓦,早已被阿芙蓉粗长的根茎扎得支离破碎,瓦下的建筑也已成断壁残骸,只能从那雕梁画栋的红木屋架中窥见这些建筑曾经的辉煌。
山上平顶里面是看不见的。因为有不计其数的、比楼房还高的阿芙蓉如守卫般将那本应该是魔都主城的山顶围地密不透风。
若只是红色的倒也还好,但更加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那血红之下的惨白。
在这些阿芙蓉放肆生长的根茎上,竟悬挂着无数密密麻麻的无头骸骨,几乎都不是人的骸骨:有的有鱼尾骨;有的有八根臂骨;还有的从肩胛骨上伸出一对翅骨来。
这些骨头极不安分,阳光一照,银光灿灿;暖风一吹,叮当作响。
再往上看,阿芙蓉碗型的花瓣中央盛着无数密密麻麻的颅骨,不用说也是奇形怪状、不堪入目。
阿棠看得惊出一身冷汗,尽管这是盛夏时节。
“这是…”她伸手想指窗外的景象,指尖却被一股力量弹开,同时窗框中也泛起如水纹般的圈形涟漪。
“这就是如今的魔都,它不在东面,而就在我们大苍山之西。”卫阿公重重地压下木窗,沉声说道。
“可是竹花…”
“对,竹花落,百鸟藏,小鬼的儿子盖新房。空楼旧瓦谁来妆,美人笑,莫痴狂。
当时有幸从魔都逃生的都疯着出现在了大苍山,口中只会念叨这几句断断续续的词。
而魔都残垣一夜之间消失不见,只留下了一座山高的埋骨冢,十二年过去也就成了之前你们所看到的小馒头山。”
卫阿公拉上窗插上窗阀,又坐回木椅上,他的动作明显有些僵硬,虽极力掩饰,却逃不过阿棠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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