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饭后金黎昕从屋前一道小门槛迈出,去散散步,此时乡间道路还不是水泥铺设的,不同于金黎昕后世所踏上的平整。路有些泥泞,走起来坑坑洼洼的,一脚深一脚浅的,稍微走快一点一不留神就有跌倒的可能。金黎昕知道脚下的路以后是要修的,想致富先修路这句话还是有道理的,但此时走过却是另一番滋味,这大概就是过去的味道吧。向前走去,泥泞路的两旁各有着深深的一道水沟,上面纵横密布着龟甲纹路一样的青苔,看上去已经有很多年了。
金黎昕在路上慢慢向前挪去,眼神从两边的景致旁略过。老实说,金黎昕看到沿途那些房屋,矮矮平平的,彼此分割并不紧密,之间还有一条小径供人通行。屋子明显有些灰头土脸的,房梁上面的砖瓦还有几块铺设不全,也不知漏不漏水。墙面是烟熏一般的灰色,最有特色的便是屋子旁边种植的油菜花了,和这灰色砖瓦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屋子门口是有几个老人坐在板凳上晒着太阳的,边嗑瓜子边有一句没一句的互相唠嗑,古铜色一样的皮肤满是褶皱,头上包着头巾,手上黑黝黝的还有几个指头缠着纱布。看到金黎昕,便露出看向后生晚辈的慈爱一样的目光,和善的笑了,牵动着皮肤形成一道道的波纹。金黎昕也看向他们报之以微笑,但并没有走了进去,而是打算沿着路再向前走走。
再往前面走去,便带一点私人化的气息了,和刚刚敞开的大门,阔落的庭院不同,房屋渐渐稀少,两旁被密集的铁丝网所拦住了,但仍旧可以窥见其中的一抹金黄稻麦。铁丝网有些生锈,拦不住的植被还缠绕着四周向前细细包裹着。铁丝网中间挂着一个牌子,写着:私人农园,生人勿近。金黎昕估计是哪个农贸集团承包的田园,若是这里当地的种庄稼的人,又何须铁网兜兜绕绕的?
继续向前走两步,便有一条小隧道,两旁光线一被掐住,隧道中间就显得阴暗了,坑洼的路面里还有积水。隧道上面是一条铁路,金黎昕此时正好看着还是浓烟滚滚的老式绿皮火车呼啸而来,轰隆隆的震着这片土地直打颤,再借助隧道的回声,让金黎昕好似失聪了,捂着耳朵,只等火车过了才继续向前走。
再往前,一座小桥出现在面前。小桥没有什么弧度,更像是平坦大道,可两旁的扶手和底下川流的小河还是提醒着人们这是座桥。旁边的扶手已经老旧,灰白交接,水泥都有些零零散散的脱落,片片掉落在地上,还有些零散的碎屑随风抖动。金黎昕走到桥中央,向旁边看去,不同于自己学校旁边的小河有些浮肿显得很不健康,略微泛黄的水质还漂浮着几个塑料瓶,这片小河却是没有什么污染的。也有可能两旁茂密的植被像家长一样替淘气的孩子拂去了尘埃,水是很清澈的,但也不是能一眼望到底,这是怎么回事呢?
金黎昕瞅见两旁还有钓鱼的人,便瞬间明白了,水至清则无鱼,水下也是颇不平静的,细细看去还有漂浮的水藻缓缓的浮动着。时值下午一点,阳光正好,阳光直达水底的照射下便摇曳的闪着有些幽暗的光,小河也自然是看不清楚的了,有了一丝朦胧。金黎昕看不到鱼,或者是鱼躲藏在水草里不愿意给他瞧见,但金黎昕知道一定是有的。两旁钓鱼人收获颇丰,不时就有一条从水面上上一跃而起,在太阳下鳞片闪着点点光芒刺痛着金黎昕的眼睛。
因为有些距离,金黎昕听不清他们在说些什么,但想必也是很高兴的,这或许也是钓鱼的乐趣所在。钓鱼的乐趣可以让他们在太阳的暴晒下,顶着一头草帽,身上只穿一件灰色衬衣,在野外静静守候,只为钓一条鱼上来。又收获一条,便打开旁边的水壶把壶口对着嘴,把壶身举高,大口大口的痛饮起来。在地面一片绿色狼藉里,还有一个小板凳。金黎昕看不真切,但也能感受到他们的快乐,这大概便是兴趣所在吧,足以栉风沐雨,忍受阳光暴晒。金黎昕不喜欢钓鱼,也不怎么体会的到他们的快乐,但看着他们能把鱼钓上来也是很欢喜的。
金黎昕看了一会儿,又看了下手表,不知不觉的,时间已过去大半,便有一股困意涌来准备回去休息了。忽而又自嘲到,自己倘若不看手表,是否仍为这样的景色所流连,忘记归去呢?金黎昕沿着原路返回老家,再从屋子前经过时,几个老人也不见了,只有空旷着的庭院,想必也是回去休息了。金黎昕又照着来时的路,踏过坑坑洼洼,回到了老家。
回到老家,金黎昕走到二楼,也不管太多,寻得一张小床,脱去外套倒头就睡。午睡的习惯金黎昕一直都有,中午如果不休息,金黎昕下午便会觉得十分困倦,晚上几乎连眼皮都在打架了。此时虽然不是金黎昕自己家,但金黎昕也没有什么换个地方就睡不着的挑剔,睡眼朦胧的便进入了梦乡。
外公从外面刚刚干完农活回来,把锄头放在墙角,走到楼上看到金黎昕躺倒在床上,便也没有打扰,用肩上的毛巾擦了一把汗,抓起桌上的碗喝了口水滋润了一下冒烟的嗓子,又悄悄的下了楼。有些泛黄的老旧拖鞋,上下楼梯时还是不可避免的发出刺耳的吱呀声,外公想了想,缓缓俯下身子,将一双拖鞋拎在手上慢慢的走了下去。
金黎昕一觉醒来,还是觉得脖子和肩膀有些酸胀,毕竟不是在家里,这儿的床木头硬的有点咯人,还是有些不习惯的。起来活动了一下肩膀,走到窗前把双手两边张开拉伸了一下,这才觉得轻松不少。看到外公外婆都在院子里,金黎昕想起上午来的时候他们在忙于做饭,中午自己又出去了一趟,还没好好打个招呼问候一下。虽然金黎昕来老家的次数不多,所以和他们感情其实并不是多么深厚的,但金黎昕觉得作为晚辈还是有必要去问一下好的。
金黎昕走下去,轻声说道“外公好。”“什么?”外公上了年纪,耳朵不是很好,没听清,又把身子侧过来耳朵对着金黎昕,“说什么再说一遍。”金黎昕又大声的说了一遍“外公好。”外公这才听到金黎昕和他打招呼,露出了和善的笑容。因为年龄上有代沟,除了聊聊成绩几乎没什么共同话题。加上外公现在没戴助听器不好交流,金黎昕也没有过多言语,打过招呼后便回到屋子里了。
母亲此时正在挑菜,捆了一袋子装的满满的,摁在电动车后备箱里面,塞得满满当当。看了下电动车的电瓶电量,已经足够回到家了。这毕竟是从小长大的地方,母亲说实在的还想多呆上一会儿的,但还是转过来问金黎昕“要不要回家?还是再在这里玩上一会儿?”金黎昕想了想,心中毕竟还惦记着网文的事情,也没怎么注意低着头的母亲,“我们还是先回家吧。”于是和母亲同外公外婆打过招呼后,金黎昕坐上车后座,从老家返回了。
看着两旁的风景一点点离自己远去,金黎昕不知为何想起来大姐头那张笑脸,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这或许就是乡村真正的美所在吧。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虽无茅店社林,路转却又见溪桥,一天的乡村之行便到此就结束了。客串一回古代田园诗人后,网络作家黎明之光悄然上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