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信脸色变了,死死将他手腕抓住,慌不择路地抗辩:“不可以,不可以,安子,我求求你,求求你!!!!”说完,竟是要下来给他跪下。
安子泪流满面,将因他挣扎而滑落的被子给他盖上,蹲下身子,泪水止不住地流:沈信,当年我们几个从花姑村出来,身上只有几枚铜钱,那时,你带着青青,说要考状元,做宰相,你忘了么?”
他的声音颤抖地厉害。
“我忘了,我什么都忘了,你别再提那些事了,我求求你,求求你!!!!”沈信捂住耳朵,不想再听。
安子强制地将他的手扯下,“你听着,沈信,这个长安我们不玩了!我,你,陈先亭都堕落了,可是青青还没有,她还和以前一个模样,只要青青在,我们就可以回家,就可以回去……”
沈信迷惘地盯着他,“真的么?安子?”
“对,我们是为了回家,这条路上,无论我们怎么不择手段,怎么恬不知耻,无论我们放弃了什么,我们都只是为了回家,只要回到过去,这一切就都过去了……”安子盯着他的眼,坚定地说。
好一会儿,他才缓缓开口,“而现在,机会来了,你信我吗?”
过了好几天,长安依旧繁华的繁华,落寞的落寞。听说皇上听了张贵妃的耳边风,又接纳了右相杜舒一的谏言,将主战派的头领萧董村给贬到了辽西。过了两天,主战派大臣苏明深被御史台弹劾涉嫌谋逆,皇帝震怒,一夜之间,苏府全家三十余口被屠,两百余口全数为奴,一时间,各种谣言甚嚣尘上,满城风雨,不过有一点却是明了的,张贵妃的母家要得势了……
安子悄悄将门闭上,从门缝里面偷偷觑了觑门外是否有人,才转身坐到沈信身边。
他似乎渴急了,刚坐下,就将茶杯倒满了水,一饮而尽,“打听清楚了,今晚康乐公主会来……”
沈信手中的竹笛被握得紧了紧。
“康乐宫主与驸马互相看不对眼,本来就是各玩各的,你不要又想那些有的没的……”安子见他有些犹豫,捏着茶杯补充道。
沈信只是轻笑,“我都到这个份上了,还计较什么礼义廉耻?”
安子猛地拍了下大腿,“这就对了,那些圣人他们懂什么?他们知道大冬天雪夜的破庙里面有多冷吗?他们知道饿了七八天是个什么感觉吗?他们只会让一群天天挣扎在地府门口的人忍让顺从,我呸!都不能活着了,还讲究个屁!!!”
沈信摇了摇头,“我只怕公主看不上我。”
安子轻笑一声,将茶杯放在桌上,“沈信,你还记得当年我们初来长安时你的样子吗?”
沈信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好一会儿才说:“太远了,记不大清了……”
“可是我替你记着呢!”安子脸上挂着一抹向往的神情,“那时的你,书生样,身子单薄,面干脸净的,可招姑娘们喜欢了……”
沈信不说话。
“你今晚就演一演你当年的样子……”
“我不记得了……”沈信推脱,立起身,走到窗边。
“那你有没有想过,你就打算用如今这副模样去见青青?”
沈信的背影僵了僵,安子自嘲地笑,果然,永远只有青青,他才会起反应。
“你迟早是要回去的,不管是装的也好,真的也罢,你迟早要变回曾经那个模样,即使在青青面前装一辈子,恐怕你也愿意……”安子走到他的身后,话里面带着一股子酸意。
沈信转身盯着他,好一会儿才说,“我知道怎么办了。谢谢你,安子。”
安子冷笑:“我不想要谢谢。”
“我一无所有,什么都给不了你。”沈信没有迟疑地回答,眸子深得像碧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