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家是一家在前几年就已经关门的旅馆,名字也起得很随意,就叫“白家旅馆”,坐落在一个不算偏远的小镇上,离市里不过十几分钟的车程。
因为前几年父亲的身体也不怎么利索了,再加上她考上了首都的大学不得不住宿舍,自然而然也就停业了。
好在这十几年来也赚了不少钱,偶尔也有驴友过来借宿,零零碎碎地加起来也够父亲一个人悠闲地生活了,旅馆再开业这件事情就被无限搁置,直到父亲突然离世,时隔四个多月,她才回到这个家。
这几年中也有人想要收购这家旅馆,可这是当年父亲和母亲一起共同经营的地方,也是她从小生活的地方,这里的每个角落都充满了温馨的回忆,一花一草都记录下了她成长的历程,记录下了父亲的大半辈子,怎么可能说卖就卖呢。
就算是现在父亲突然离世,她也没有过这种想法。
白兰茵从带回来的行李中挑了不少早就买好的首都特产给隔壁的刘叔送过去,以答谢他为自己忙活了这么一上午,还有她还在学校上学没法回家时,刘叔对父亲的照顾。
刘叔对她也很热情,他看着白兰茵长大,感情也很深厚,相当于半个闺女了,知道她还没吃午饭,就招呼着自己老婆把饭菜热一热,一起解决了这一顿。
吃完饭从刘叔家出来后已经一点多了,明明刚才还晴朗的天气不知从何时聚起了乌云,太阳被它遮蔽,周围的温度也降下了一点。
初夏的季节,阵雨总是说来就来。
她看着逐渐阴沉的天色,恍惚间想起自己的行李还散乱地堆放在家里呢,于是加快了脚步赶回家去。
不同于农家乐敞开式的大院,父亲经营的这家旅馆是封闭式的小楼,里里外外带着江南烟雨的气息,他们这个小镇山清水秀,是小有名气的旅游胜地,再加上小镇大多数房子都保留了百年前的样子,于是父亲和母亲当年就设计出了更加仿古的旅馆,吸引了不少旅客前来体验梦回千年的感觉。
旅馆的外墙上整齐地排列着雕花窗户,精美的纹路和透明洁净的玻璃的组合让这一扇扇窗户看起来精美又敞亮,白兰因记得,连同正门口的那六块门扇,还有旅馆房间里的那些雕花大床和梳妆柜,都是镇上一个已经去世了好几年的老木匠在二十多年前用了上好的木头做的,父亲几乎每天都要细心打理,定时保养,这么多年极少有损坏的地方,只是色泽上变得老旧了些。
打开挂在门扇上的大锁,推门进去之后就是自己还未来得及整理的行李,散乱地堆放在走廊上。
门口的走廊大约有六米宽,二十五米长,直直地通向后院。
好几年的歇业让旅馆的大厅变得十分空旷,由这条主要的走廊均匀地分为了两块地方,右手边是旅馆的等候区,最靠近走廊里面靠墙的一排就是登记处,人多的时候旅客们会在这里坐着等候排队登记房间,也可以围坐在这里聊天喝茶。
而现在等候区只剩下了一张长条沙发和几张座椅,用来当做家里的客厅,中间还摆放着一张茶几,平时吃饭喝茶休息都是在这个地方,但这些家具全部加起来也仅仅占了原来等候区的三分之一而已。
左手边是当年专门用来提供旅客一日三餐的餐厅,靠近走廊边的地方并没有用墙壁隔起来,而是采用了镂空的竹架子连接到天花板,相当于一面并不封闭的竹墙,架子上摆放着一些当地的特产木雕,父亲在停业的这些年里也舍不得把它们都处理掉,只是一一收起放在仓库。走廊里面墙壁的那边,也就是与登记处相对称的地方,就是当年的开放性透明厨房,现在已经变成了家用的厨房,算是这个大厅里唯一没有被闲置的地方。
其他等候区的椅子沙发,还有餐厅里那些桌椅板凳,都被收在了仓库里面,已经许久没有见过天日了。
收拾好行李之后,白兰茵顺着走廊往前走,厨房和登记区的中间有几节楼梯,踏上去之后就会发现另一条走廊,背靠着登记处和厨房的一面各有一节电梯和楼梯,通往上面三层的旅馆房间,另一面的几个房间就是用来存放那些桌椅板凳的仓库了。
白兰茵没有停留,经过那条十字走廊继续向前几步,推开半边的木门,眼前就是旅馆的内院。
说起来,白家旅馆的第一层都是对称的,内院也不例外,右手边是泥泞但是整齐的菜园子,左手边则是浇灌成水泥地的停车场,最左边的墙壁上开了个不小的后门,方便车辆的进出,现在已经被封起来了,那扇厚重的铁门上挂着的大锁已经锈迹斑斑,中间是一条紫藤长廊,每年开花的那会儿,在这里拍照留念的旅客们不计其数,是整个旅馆最迷人的风景。
穿过已经无人欣赏的盛开紫藤花廊,踏过院中人工开凿的水池上的木桥,最深处的就是父亲和自己居住的屋子。
这屋子的面积和空间都比不上前面的旅馆,但也有三层楼高,一楼正中间是父亲住的屋子,二楼才是她的房间,三楼就是一个小小的阁楼而已,其他旁边的屋子是当年供一些人多的旅游团体居住的客房,也有供其余员工居住的宿舍。
放下行李之后,白兰茵打量了一下整间屋子,所有的物件都像是父亲还在世时的那样,仿佛他只是出门溜达去了,并未远离自己。
伤感了一下之后,她走出房门,此时天空中开始刮起阵阵大风,她趁着还未下雨的时候在菜园子里摘了点蔬菜,打算当做自己的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