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苏抬起头,看了看少年疾驰出门的背影,又低头帮青芷包扎着。
这少年是他们从前在谢府的邻居,林府的公子林长倾,知道他们现在过得贫困,经常过来接济他们。
但阿苏低头看着青芷的脸色,却莫名地感到不安:眼前的小姐脸色吓人,似乎是不行了。
小姐真是个命苦的孩子,她轻轻抚摸着青芷墨色的头发,心里觉得愧疚又难过。
十三岁本是女子最好的豆蔻年华,可因为家里的变故,小姐的爹娘都早早去了,留下她一个人孤苦无依。
阿苏从小就在谢家伺候,如今也已经二十岁了,她眼看着这个家一夜之间家破人亡,青芷小小年纪就经历了人生的悲欢离合。
后来他们的宅子也被府衙贴上了封条,家里其他的奴仆都走了,但阿苏没有走。家里值钱的东西都被充公,她带着身上这些年存的为数不多的贴己,辗转流离许久,阿苏带着青芷来到这处偏僻的地方租下了这个院子,主仆俩相依为命。
青芷真心把她当成亲人,前不久她染了风寒,青芷把家里带来的值钱的衣服都变卖了给她抓药。可现在,那些人还不放过她。
她好恨!
青芷是为了她才宁死不肯走的,让她以后九泉之下怎么向她的父母交代啊!
想到这里,阿苏的心里既愤恨又难过。
这个花一样把她当亲人的女孩要走了,她不能再坐在这里闲着了,她要给青芷做套像样的衣裳,让她走得体体面面的。
她缠绵病榻了近一个月,两人都没有做新的春装,青芷还穿着去年不合身的春衫。
阿苏挣扎着起身,打开木箱,在里面翻找着,看看还有没有可以做衣服的料子。
就在这时,却听到榻上传来一声轻声的咳嗽,她惊讶得回头,“咳~咳~”
她转头望去,只见青芷忽然睁开眼,慢慢坐起身来。
阿苏又惊又喜:“青芷,你醒了!”
“阿....阿苏?”面前的女孩好像有些茫然得看着她。
“是阿苏,是阿苏,我的小姐,都怪阿苏生病拖累你,刚才阿苏差点以为.....”阿苏扶着她坐好,又止不住掩住了嘴,眼泪流到嘴边,“这真是老天保佑啊!”
阿苏又惊喜又有些后怕,忙着给她倒水,又拿帕子轻轻擦去她额头渗出来的血。
只是,此时榻上的青芷却满心疑惑,她不是在修仙届参加御剑飞行比赛吗?怎么躺在了这里?
今天可是仙界一年一度的御剑大会,她作为鹤归派唯一的女弟子,最受宠的小师妹自然是首当其冲参加了比赛。
然而,几个门派实力都很强,她在飞行过程中不小心与人发生冲撞,后来......她好像撞到了一处山崖......然后,她就躺在了这里。
很快,青芷脑子里闪过原身的信息:谢青芷,十三岁女孩,家道中落,父母双亡,有婢女一个,因被人推倒撞头而亡。
此时的青芷只觉得天雷滚滚,婢女应该就是眼前这个阿苏?撞头死了?所以变成了现在的她?
她堂堂修仙届的神女,竟然穿越到这个弱质的女孩身上,还有个这么凄惨的人生,青芷只觉得头大,头上的伤好像更疼了。
“青芷,你怎么了?是头疼得厉害吗?刚刚林公子已经去请郎中了,你再忍忍。”阿苏见她呆呆地坐着不说话,只捂着头,忙安慰她。
青芷颓然坐在那里,摇了摇头,只望着自己苍白纤细的双手出神。
不到一个时辰的功夫,便听到院子里长倾的声音:“刘郎中,快点,就在屋里!”
青芷眼神还有些恍惚,此时便看见一个俊秀的青衫少年拉着一个中年男人走了进来。
“哎呦,林公子,你慢点!”刘郎中气喘吁吁地被林长倾拉着走进屋里。
一进屋,二人便看到已经坐在榻上的青芷。
“青芷,你醒了?!”林长倾惊喜得叫道,“刘郎中,你快过来给她看看!”
刘郎中放下药箱,走到榻前坐下,打量了下青芷的脸色,又抬手给她诊了脉,眉头却微微蹙起。
“刘郎中,她怎么样?”见他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一旁的林长倾不由焦急得问道。
“哦,林公子放心,小姑子无碍,只是头上的伤出血过多,右脸有些浮肿,需开点药方调理一下,三服药即可!”
一旁的阿苏听了长长地松了口气,林长倾也放下心来。
刘郎中坐在一旁写着药方,心中却有些疑惑:看林家公子心急火燎的样子,又在路上问了病状,本以为这病人已经凶多吉少了,可现在看来,眼前的姑子面色正常,听着脉象平和有力,却不像将死之人。
送走了郎中,林长倾也拿着方子,起身准备告辞。可他瞧着青芷的样子,似乎有些不太对劲,她一直坐在榻上发呆,神色也有些恍惚。
待阿苏送出门后,林长倾忍不住问道:“阿苏,青芷这是怎么了?怎么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从醒了小姐就变成这样了!”阿苏叹了口气说道,“许是被那些人吓到了吧”。
林长倾脸上带了些忧色。
他知道,今天的事情对一个姑子来说实在是惊险,若是他晚来一步,后果不堪设想。
他也知道,自从家道变故以来,从前性子活泼的青芷便变得胆子很小,只有对着他还能柔柔地说两句话,听阿苏说,平日里她都不敢一个人出门。
这样下去不行,要想个办法,林长倾走出院门,心中暗暗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