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该怎么办?阿冀,你告诉我,我究竟要怎么做,才可以不用和亲。我不想嫁到虞国,不想嫁给虞皇。那虞皇我听说都已经是年过半百的人了,又成日纵情声色,骄奢无度。我不想让自己嫁给那样一个人。阿冀,你说我该怎么办?”
绕是平日里最大方得体的落月公主,此刻也没了主意,六神无主地看着比他略高一点的吴冀。那无助又纯净的眼睛,让吴冀无比动容。在所有公主里,唯有落月公主最有皇族的气质和高贵。无论是长相还是行为步态,都是骨子里透露出来的高贵。她这般高贵的女子,不该堕落俗世凡尘,不该为了政治利益远嫁到虞国。
“公主莫急。虞国使臣方才那样趾高气扬,嚣张跋扈,完全不把皇上放在眼里。我看皇上方才的态度也不想遂了那使臣的心意,更不想将公主送去虞国和亲。”
“不想又能怎么样?父皇最后口头上还不是答应了那个赵越七!话已出,怎可随便更改。他是皇上,是离国的天子。君无戏言。天子说出去的话就没有收回的道理。还能有什么办法啊……”
“是,话既然说出口就不能再反悔。可直的不行,那间接地试试?找个正当的合适的理由,让此事无法进行。或者想法子逼迫赵越七改口换成其他人。总有办法的。”
“可……即便是有方法,必定要由父皇来做主。岂容得我们越俎代庖,擅自做主,拂了父皇的颜面!事到如今,还能有什么办法!你说得那些都模棱两可。有什么确切可行的办法呀。我真的不想就这样坐以待毙。”钟离月说着,便情不自禁落下泪来。说到底,她不过是个小女人罢了,只想有一个好的归宿。
“公主……”吴冀不忍看他喜欢的女子做她不情愿之事,更不忍将她送入他人怀中。即便知道自己无法高攀公主,可于情于理,他都会用他的生命去护佑公主。
该找谁帮忙呢?皇上会采纳哪个人的建议而不会觉得没有脸面,而这个人同样确实能想到办法解决……
“国师!”吴冀脑子中电光一闪,“我们可以去找国师!他既然被皇上奉为离国国师,又在上阳宫学过法术,肯定不是平凡之辈。找他帮忙,事情肯定会有转机的。”
“我……可我未曾见过国师啊!都说国师住在国师府里,可这禹阳根本没有什么国师府。我根本不知道国师府在哪里。即便是我找到了国师度,见到了国师,可那国师也不一定就会帮我。”
“莫急。”吴冀拉起落月的手,“国师愿不愿意帮忙都是后话。首要之急是先找到国师。”
“你知道国师府在哪里?”
“我不知道。可我想,我们可以去找张煜礼。他是禁军统领,又深得皇上信任。他说不定知道国师府在哪里。”
“张煜礼?”钟离月想起那个眼睛很大,看起来攻击性很强的人。“我记得……他个子不高,但很有气势,因为他眼睛很大,甚至有些突兀。看到他的第一眼就觉得此人锋芒毕露,嚣张跋扈。说起话来中气十足,趾高气扬。端的是至高无上的姿态,任何人都得俯首称臣,听他挥斥方遒,指点江山。此人说起话来声如洪钟,满满都是不容得任何人有丝毫置疑的语气。这样一个人,可以吗?”
“无妨。公主莫要担心。万事有微臣在。就去找张煜礼。皇上器重他,军机大事都放心地交与他办。国师又是奇人异士,为皇帝出谋划策。私下里,他二人应该是有些来往。我曾经只在御书房见过国师一次,他是直接从御书房里的一个暗门里出来的。国师不可能一直待在一个密不透风的暗室里。我上次见到国师的时候,他分明一副十六七岁的模样。可这对他本人来说实在不可能。他应该至少也有三四十岁。我想他大概是因为在仙灵山修习了长生之术,而且国师据说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善占卜推演,能通鬼神,那同时障眼法隐藏一个府邸也不是不可能。我猜测御书房里那个暗门应该有地道,可以通往国师府。可是我也不知道在哪里,更不敢私自进御书房,通过暗门进入去找国师府的位置。”
“可是,真得要去找张煜礼?我觉得这个人他……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他可信吗?他要是不愿意帮忙怎么办?”
“张煜礼这个人虽看着锋芒毕露,但其实此人心思缜密,做事干脆利落。只要他要办的事,就没有做不成的。我们去找他,要不要帮忙,全凭他一句话。不必顾虑太多。车到山前必有路。且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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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天大亮,赵越七悠闲地躺在竹椅上晒太阳,辰时的日光最是舒服。赵越七沐浴着阳光,那张脸更显得妖娆。不同于落月公主天仙般纯真无害的美貌,赵越七的俊美更带着一种狠厉阴柔,他一旦看到自己势在必得的猎物,那细长又危险的眉眼就会露出侵略的目光,逼迫地猎物无处可逃。
那是一种矛盾体,表面看起来是条毒蛇,可实际却是虎狼。
而此刻,那条沉默的“毒蛇”正吐着他的蛇信,一副漫不经心地模样看着来人。
“虞国使臣大人,吾皇有请。”传旨太监强自镇定,不敢对视赵越七的眼睛。
“哦?找我何事?“”
“哦!是这样。圣上在华清池设宴,特邀使臣大人前去共品佳肴珍馐。”太监挂着招牌式笑容。
“品什么佳肴珍馐啊,这个钟离镜啊,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哦。”
赵越七瞥了一眼那太监自以为大方得体的模样,依旧懒散地躺在竹椅上慢慢摇晃,几乎不拿正眼看那太监,说话间端的是高高在上的姿态,好像如果这太监说不出来个所以然来,他就稳稳当当坐在这里不会动身前去。此般嚣张气的那本来打算小心翼翼恭恭敬敬的太监瞬间火冒三丈,伸出他那兰花指,掐着太监特有的嗓音尖声尖气地质问赵越七。
“大胆!圣上名讳且是你能随意说的?”
“怎么不能说。诶嘿?我偏要说!钟离镜,钟离镜,钟离镜!”赵越七说得眉飞色舞,很是起劲儿。
“你……你这般傲慢无礼,就不怕得罪圣上吗?”
“不怕啊!老子天不怕地不怕,怕钟离镜做甚?怎么?一个阉人也妄想让我对他礼让三分?不过是狗仗人势罢了,神气什么?如果你的圣上在这里,你是不是立马夹起尾巴摇头乞怜了?狗仗人势的东西,真不知道钟离镜养你们做什么?”
“你你你!”
“你什么你啊?长得跟个土锤似的,手指头又短又胖,还爱捻着兰花指装腔作势,又不是红楼招揽客人的女人。”
“我我……”
赵越七的嘴皮片刻不曾停留,恍然大悟般戏谑,“哦!你还没那些个庸脂俗粉好看。虽然人家一说话一抖擞能掉一地的白粉,可最起码她们腰是腰,是夺命三郎的弯刀,腿是腿,是塞纳湖畔的春水。你呢?别说夺命三郎的弯刀了,你连生了锈的菜刀都不是,更别说腿了,啧啧!”
赵越七边说边挑起他那如画般美丽的眉眼,轻佻地扫了一眼那胖太监的下半身,“春水是没有,只有一摊死水。诶……”赵越七一副眼前所见惨不忍睹的模样,一脸沉痛地瘫在竹椅上,闭上了双眼。
“你!你太欺人太……”
幽幽地叹息声从竹椅上传来,“没根儿就算了,现在连话都说不利索。可怜啊!”
“赵越七!”胖太监瞪着他那双被肉怼地几乎看不见的眼睛,兰花指伸了出来,指在眼前,又快速捏紧成拳头放了下去。怒气浇灌着那圆圆的脸都胀成了茄子。
“贱肉横生。”赵越七冷不丁地又一记重锤砸在那紫黑色的茄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