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发现挡在眼前的,居然是个衣衫褴褛、形貌狼狈的少年。
更可笑的是,这少年拿着一把平平无奇的锄头。
虽然生得牛高马大,这模样,在如今这情形下,仍是莫名的滑稽可笑。
若非他已然瞧见这少年身后的老者正是此来追杀的目标,定然会怀疑自己是否走岔了路,追错了人。
扬手止住了身后骑兵的前行之势,短须大汉哈哈笑道:“哪里来的不知死活的小娃?要种地,也该选个晴好白日,却在深更半夜到这荒郊野外作甚?莫非你知道今夜必死,提前到这里给自己挖坑不成?哈哈哈……”
随着这短须大汉哈哈大笑,其余骑兵也尽皆放声大笑。
笑声震天,惊起四周许多夜宿林间的飞禽走兽胡乱奔走。
李子聪等他们笑完,正要出言反击,却听身后的王氏已情不自禁地轻喝出声:“张闿?!”
李子聪闻言,心头一凉。
连忙转头,望着王氏,低声求证道:“张老狗家的张闿?”
王氏的声音已近颤抖,以微若可闻的声音回道:“不错,说话那人,就是老狗的大儿子、张龙的大哥张闿。虽然已多年没回过青牛村,但音容相貌还是以前的样子,错不了。”
得到王氏的肯定答复,李子聪再次扭头,定睛向那说话之人细细打量。
果然,这满面胡须的大汉,其凶恶面相、脸形轮廓与被自己失手误杀的张龙有七八分相似。
如此,哪还再有怀疑?
霎时,李子聪的记忆深处闪过一道灵光,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对张闿这个名字感觉有些熟悉了。
原来,史料早有记载,杀害曹操老爹曹嵩的直接凶手正是张闿。
只是史料对曹嵩遇害地点莫衷一是,对张闿杀曹嵩的原因也各执一词。
有说是陶谦为报复曹操常年袭扰徐州,这才派遣部将袭杀他的老父曹嵩。
也有说陶谦专程派遣都尉张闿护送曹嵩离境,而本是黄巾蛾贼改投官军的张闿见利起义,临时决定杀人越货,得手后便逃出徐州,投奔了袁绍。
李子聪原来读到这段记载时,也只当野史趣闻一晃而过,根本没留意到底是谁直接下的杀手。
此时此地,再听到王氏之语,李子聪才骤然想起。
他做梦也没想到,自己母子二人一路狼狈逃亡,不仅偶遇了正从徐州偷偷迁往兖州的曹操老爹曹嵩,更是遇上了追杀曹嵩的陶谦部将张闿。
如此,真可算得上是冤家路窄、仇人见面了。
只是,看张闿瞧见自己母子二人的神色,除了凶恶之外,并未有什么其余异样。
想来张家族人还未将张龙被自己砍死的消息传递给他吧。
可是,张闿没来找他母子,他们自己却主动撞上了。
此外,今日闯入了曹嵩千年前便已注定的死局,自己能不能仗着牛掰的系统为他化解这场死劫?
若真能救了曹操老爹,以后到了兖州,自己再去抱曹操的大粗腿,前途岂不大大的有?
想到这些,李子聪再看向张闿,眼神中便多了几分别样意味。
即便不是为了救曹嵩,就凭和他张家的仇怨,也得将这厮结果了。
张闿在陶公麾下做着都尉,常年不曾回家,又没接到张家族人的消息,自然认不出李子聪母子是他同村乡人,更没听到两人交头接耳说些什么。
一番嘲笑之后,视线直接掠过看似滑稽的李子聪,望向躲在人群最后的曹嵩,大声问道:“喏,那老东西,可是老贼曹嵩?”
曹嵩本不识得此人,听到李子聪母子的小声交谈,却已知面前这人便是陶谦麾下大将,闻言不由气道:“张闿小儿,你星夜来此,受何人指使,又意欲何为?”
话刚出口,便见张闿浓眉一拧,惊讶道:“你这老儿竟然识得本将?”
曹嵩嘿嘿一笑,冷声道:“东海都尉张闿,老夫虽未见过,却也听人提及,怎会认不出来?”
张闿听到曹嵩言之凿凿,只有片刻惊讶,继而便是哈哈一声释然大笑,缓缓道:“本想假借黄巾军之手,放过一二活口,现在看来是没有必要了。今儿个,管你阿猫阿狗,是一个也别想活着离开此地了。”
说完,张闿再不啰嗦。
把手中长刀一扬,拨马便向挡在最前的李子聪扬蹄踏来。
一骑当先,百马影从。
好似滚滚洪流,眨眼间便要将这小股人群彻底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