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子聪任凭王氏翻来覆去检查了个遍,才嘿嘿笑道:“娘放心,儿没受伤。”
说着,又转头看向端坐石板捋须打量自己的曹嵩,笑着道:“老太公可以放心了,张闿那厮已被我打落悬崖,那些追兵也各自逃命去了,应当不会再追来。”
曹嵩闻言点头,激赏道:“自古英雄出少年。老夫今夜这是走了几辈子的大鸿运,方能得小英雄出手相救。救命之恩,感激不尽。”
说罢,曹嵩在身边三名美妾和白嫩少年的扶持下,颤巍巍站起,躬身向李子聪作揖。
李子聪赶紧大步上前,扶住曹嵩双肘,道:“老太公莫要如此,救你,也是自救。若非有你们携着娘亲,我就算有三头六臂,也难保能够护得娘亲周全。”
这话说的,倒是有些自谦了。
谁人不知,以李子聪现在之能,即便带着王氏,面对张闿这些骑兵,不说彻底将他们击溃,安然逃离却也毫无问题。
曹嵩人老成精,哪里听不出李子聪自谦之语,对他更是欣赏。
恃勇而不骄,挟恩而不傲,如此英雄少年,天下哪里寻去?
“小哥儿倒是足够谦逊,很好,很好。”带着满满的欣赏,曹嵩又道,“现在咱们距离枋亭还有十余里路程。身后虽已无追兵,但为防万一,还是抓紧时间赶路为好。争取天亮之前,进入枋亭地界。小哥儿觉得如何?”
经这一场大战,众人都是惊弓之鸟,再想安心休息已不太可能。
与其如此,倒还不如摸黑赶路,早一点进入兖州地界,便少一点危险。
李子聪自然觉得是这个道理,反正只有十余里路,即便摸黑赶路,也不过就是两个时辰的事情,咬咬牙也就过去了。
点点头,牵过一匹战马,递到曹五手上,道:“还请老太公快上马省些气力。”
待曹五接过马缰,李子聪再来到王氏跟前,将她瘦弱的身躯抱上马背,然后牵马拽蹬,伴在旁边率先往前行去。
曹嵩见李子聪如此,心头更是感动莫名。
也不犹豫,在曹五的帮助下,翻身上马,招呼众人起身赶路。
身后没了追兵,众人便少了惶急。
一老一少,一个乘马,一个徒步,边行边聊。
时间点滴而逝,不知不觉间,东方渐起一条鱼肚白。
而在这短暂的交流中,老少二人对彼此也算有了较为深刻的了解。
在曹嵩看来,李子聪虽然年少,又出身贫寒,但言行举止均有法度,心思见解也透着成熟,并非只有一身武勇的莽夫。
而在李子聪眼中,曹嵩这老头儿虽然在历史上的风评不怎好,后又不得善终,但此际看来,却不失为一个面和心善的慈祥老者。
特别是曹嵩饱经宦海沉浮,精于人情事故,与李子聪个把时辰的交流,已让他如沐春风。
更兼且曹嵩话里话外,都透露出求才招贤之意,更让李子聪心底生出许多好感。
虽不知今夜这一场遭遇,得幸救了曹嵩性命,是否会改变原本的历史轨迹,但起码与曹家是结下了莫大善缘,日后若真的要去抱曹操大腿,想来也会得到极高的礼遇。
如此这般,老少两人各抱着自己的心思,搀扶而行,竟不觉得疲累。
“主公,枋亭到了!”
当天边的鱼肚白渐渐被一片红光替代时,在前趟路的曹五转身对曹嵩提醒道。
曹嵩这才停止与李子聪的交流,扭头看去。
果然,在不远处的山路左侧,裸露着一面石壁。
石壁上较为光滑的地方,雕刻着“枋亭县界”四个隶书大字。
显然,跨过这面石壁,便真正进入了兖州地界。
劫后余生的众人眼见即将踏入兖州,脸上无不洋溢着欣喜之色。
纷纷加快脚步,好似跨过这面石壁,便再无性命之虞。
恰在此时。
石壁之后,蓦地闪出许多人影,个个身着明晃晃的铠甲,手执亮闪山的刀枪。
人影正中,缓缓竖起一面大旗。
猎猎作响的旌旗上,一个“应”字时隐时显。
随着这旌旗高竖,一个顶盔贯甲的中年将军出列,望着狼狈已极的众人,朗声问道:
“来者可是曹老太尉当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