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可知道不久之后,曹操提兵攻打徐州,整整屠了徐州二十几万百姓。
若是许褚这时来投,这二十万百姓中,会不会有他一心想要保护的乡民呢?
许褚闻言,不置可否。
沉默了片刻,才道:“尽人事,听天命耳。俺能力有限,眼力也浅,只能看到当前几步。至于以后,又哪里想得到呢?至少,俺那故友臧宣高当年为了保护乡邻,便曾聚众落草为寇,后得陶公招降,率众归附,很受重用。而他那些乡民旧部,在徐州也都吃上了饱饭。”
李子聪听到许褚这般说,总算明白他为何会选择到徐州投军了。
如此一说,那徐州牧陶谦,倒也算个人物,至少不像自己想象的那般无能。
其实,李子聪尚没想透的是,陶谦能够凭借外来户的身份,占据一州,稳定局势,又怎会是个庸人?
至于后来遭遇,只能说,强中自有强中手。
陶谦若算强人,那曹操、袁绍、刘备之流便是妖人了。
相谈至此,李子聪更是打消了将许褚和臧霸诱拐到兖州的计划。
眼下,也只有如许褚所说那般,走一步看一步,先往临沂找了自己那便宜老爹再说。
改变了主意,李子聪心头反倒轻松,对许褚笑道:“既然许老哥已拿定了主意,小弟那泼天的富贵不提也罢。只是,你我不打不相识,今夜也算一场缘分。若日后另有其他打算,需要小弟处,尽可开口。”
许褚见李子聪说得真诚,心头莫名有些感动。
感动之余,对李子聪的身份更加好奇。
但他是个知进退的人,好奇归好奇,却也不会对别人的底细刨根问底。
何况,不管李子聪是何身份,有甚遭遇,有这份心意便已足够。
又是爽朗一笑,竟伸出大掌,拍着李子聪肩头,道:“多谢老弟美意,俺许褚承了你这份情了。”
李子聪感受到大掌重重拍在肩头,似有千钧力道。
不知他这是借机报复先前被自己吊打之仇,还是本来就是这等爽朗举止。
但身体没有半点承受不住的感觉,便任由他拍着。
同时,也敞开天窗说亮话,直接了当地道:“既如此,便不说老哥你了。其实小弟到这临沂来,也有一桩事情要办,只是小弟虽是琅琊郡人,却是第一次独自出门远行,对临沂陌生得紧。既然老哥认识臧都尉,不知能否帮我向他讨个人情。”
许褚没想到李子聪这般人物,竟也有难事求着自己。
立马兴奋地拍着胸脯,爽朗应道:“老弟放心,吃了你的饼,挨了你的揍,你的事便是俺的事。只要俺进城寻着了宣高,凭俺和他的交情,别说一桩事情,就是十件百件,也包保给你办好。”
李子聪闻言,也是哈哈一笑,回手也重重拍在许褚肩上,朗声道:“如此,便多谢老哥了。”
“哎哟,疼疼疼——”
许褚早知李子聪勇猛无敌,本想躲开他的拍击,却哪里能够,只痛得呲牙咧嘴,连连告饶。
直到许褚熊腰都快弯成九十度,李子聪才收回手。
将包袱里的面饼、肉脯、饭团一应干粮全部掏出,堆在两人中间。
早已嘴软的许褚自然不可能客气,两人又是一阵狼吞虎咽。
等吃得饱饱,又东拉西扯了一阵,便直接躺在这庙外的空地上。
以天为被,以地为床。
听着彼此的鼾声。
闻着各自的汗味。
抵足而眠。
一夜。
再无余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