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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在飞花轻似梦,无边丝雨细如愁(1/2)

    待到天色微亮,昏厥的锦衣卫贾长啸才慢慢醒转,醒后发现自己置身在这破庙的佛堂之内,回忆前事,想起自己是被人诡计暗害了,一惊之下忙起身来推身旁同伴,发现同伴锦衣卫房德坤已经死了,他身上被搠了一刀,伤口致命。再回头去看,见到押解要犯褚君宝仍在,却正坐在佛像下怔怔发呆,而佛殿内仍横置着两具尸身。

    贾长啸挣脱了捆住自己双手的绳子,站了起来,看了几眼已死的同伴,心想:“十大锦衣卫高手,如今十损其八。又不知老铁现在如何,怕也是凶多吉少。如今只剩下我一个,只能靠我自己将这要犯押解回京了。更不知今后还会有多少艰险。这任务真要失败,我死不要紧,而我们十人的全族老小都要被田大人害死。田大人绝不要让任何人得知我们这次的机密任务。任务干成则好,若是失败,田大人定要为了封口而不惜赶尽杀绝。”

    他想到这里,心里不由得恻然。可惜无计可施,只有打起精神,鼓足信心,把要犯褚君宝押解回去。

    贾长啸拉着褚君宝站起,他也不问褚君宝适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二人谁也不说话。

    褚君宝自被抓捕后便一直重伤未愈,又被这几名锦衣卫封住了穴位。他便有心反抗逃脱,也没这个能力。

    天已经大亮,太阳照得世界一片明澈。昨晚的夜雾早已散去,像是连一丝微尘都不剩,山庙外尽是一片干干净净的清爽世界。

    话休烦絮,那贾长啸便押着褚君宝二人继续北上。

    二人一路行走,约走了七日。这七天里倒也风平浪静。后来又在集市上买了马匹,便向北京方向疾驰,夜晚或投客店或宿野庙。于路上虽也免不了碰上些江湖之人,但都没发生什么风波。贾长啸的内力早也已恢复,此时他自忖已不惧任何对手。而褚君宝每日都要被贾长啸再封上几处穴道,加上他仍是重伤未逾,内力未复,所以也根本无法寻机逃走。这一日,二人已到了山东泰安一带地界,离着北京若是赶快马急走也只三两日的行程了。

    泰安城虽然不大,倒也酒肆商铺俱全,街上行人来来往往、络绎不绝。此时,天色将晚,贾长啸与褚君宝二人正欲在街上找家冷清客栈打尖。忽然,街上迎面疾步走来一个胖大和尚,手中倒提禅杖,口中嗷嗷地叫喝道:“留下此人,佛爷饶你过去!”那胖大和尚直奔贾、褚二人,到了近前便一把拦下二人坐骑。

    贾长啸大怒,跳下马来,喝道:“和尚,你干什么?”那胖大和尚瞪着怪眼看着他,高声说道:“要的不是你,要的是他。”说着用手指着马背上的褚君宝,并道:“除了他,都给佛爷滚蛋!”

    贾长啸心道:“七日里一路上都太平无事,不想到了这泰安城里反倒出了状况。”口中喝道:“和尚,光天化日,在这大镇子里,难道你要打劫不成?不怕王法吗!”那胖大和尚一脸凶恶地喝道:“佛爷手中的禅杖就是王法!你这鸟人要是聒噪,教你吃一百禅杖。”说着将禅杖一立,威风凛凛。

    贾长啸心道:“此处是繁华热闹之地,要是和他动起手来,须惊动官府。我的差事乃是一等机密,惊动的人越少越好,更不能叫地方县衙得知。所以还是不要和这和尚纠缠的好。”想罢,于是客气地问道:“和尚,你怕是认错人了?我二人不过是过路客商。你如要财物,我虽不多,舍些给你倒也不妨。”

    那胖大和尚骂道:“放你娘的鸟屁!佛爷认得他是谁,只是要他。你他娘的快给佛爷滚蛋!不滚,就是死。”说着,提起禅杖,就要动手。这时,周围已围过来不少瞧热闹的百姓。众百姓指指点点,甚是好奇。

    贾长啸一皱眉,心想今日遇到一个浑人。正筹思时,却听褚君宝呵呵一笑,说道:“大胖和尚,我不认得你。你找我有何事啊?”

    那胖大和尚瞪着怪目,凶狠狠地道:“你不是北京御林军里姓褚的那个?佛爷找你,只要知道那件事。”贾长啸心惊道:“又是为了那秘密而来的!”

    褚君宝道:“和尚啊和尚,你不好好在佛殿诵经礼佛,到江湖上淌这浑水干嘛?江湖是非多,我劝你和尚还是及早抽身的好。”那胖大和尚道:“佛爷纵横江湖二十年,杀的人比经文上的字还多。你这鸟人也休要聒噪啰嗦,快快随佛爷去也。莫要恼得你佛爷性起,须没你他娘的好看!”褚君宝笑道:“遮不成是遇到了戏文里的鲁智深了?好啊,和尚,只要你有本事制得住此人。”说着用手一指贾长啸。

    贾长啸回头看了一眼褚君宝,心中恨恨地道:“你要这和尚救你?没那么容易。”转过脸来,冲那胖大和尚喝道:“和尚,我非怕了你。你若再不退开,须别怪我不客气。”此时,这贾长啸功力已然俱复,对自己赖以成名的“鹰抓手”功夫更是十分自负,所以丝毫也不把这鲁莽和尚放在眼里。说着,双手一摆,拉开了架势。

    那胖大和尚忽然大笑,手往旁边一指,道:“你看他是谁?”

    贾长啸顺着那胖大和尚的手指一看,只见街角之处停着一辆骡车,车上躺着一人。仔细一看,不由心中大惊:那人竟是锦衣卫铁云飞?!

    又见骡车旁还站着一个高瘦和尚,神情阴郁,正望向自己,显然是那胖大和尚一伙。

    贾长啸心里虽惊,但表面却不动声色,只缓缓地说道:“莫非尊驾是一路跟着来的?”说着,忽然倒纵而退。他跃出人群,落地时随手抓起身旁一名围观的路人,向胖大和尚掷去。然后,一个转身,直取那高瘦和尚。

    胖大和尚将禅杖一挥,却见一道血光溅起,那被贾长啸扔过来的路人已被劈作两半。两爿尸体“嘭”地一声,跌落在地,血肉飞溅。周围百姓起初都是一愣,缓过神来时,都不禁发一声喊,向四周惊惶散开。有人口里吓得高呼:“杀人啦,行凶啦!”

    贾长啸一个起落,跃到那高瘦和尚身前,双掌向前一吐,直击高瘦和尚。高瘦和尚也不躲避,抬掌相迎。只见二人四掌相合,却听一声闷响。只见二人身子都晃了一晃。贾长啸心道:“这厮好掌力!”

    高瘦和尚开口道:“我来领教领教大内高手‘追命孤鹫’贾大侍卫的鹰爪功。”说着左手甫出,向贾长啸头顶捺下。

    贾长啸右手向上一勾,五指张开,作鹰爪状,使出看家本领“鹰爪手”。高瘦和尚左手向旁一让,避开贾长啸的一抓,接着右手劈出,作单刀式,直削贾长啸的左肩。

    贾长啸知道武功高强者,武功练到一定程度,手掌可如刀剑一般。因此不敢怠慢,忙缩肩一让,同时脚步往后一错,接着左手疾出,拿向高瘦和尚的气户穴。气户穴乃人之上身气门的所在。

    高瘦和尚向后一纵,躲了开去,同时单掌一立,隔空劈来一掌。掌风所至,劈空掌力中的气功波端的是凌厉威猛。

    贾长啸不敢来硬接高瘦和尚的劈空掌,于是收手而退,跳向一旁。此时,胖大和尚挥着禅杖奔近,一杖头向贾长啸砸落,落势极为凶猛。

    贾长啸急往旁闪,变招迅速,一手已拿向胖大和尚的肩头。胖大和尚虽然身形庞大,但动作极为灵活,一个侧身便即躲过。却听“嘭”地一声,接着只见贾长啸吐了一口血,身子向街对面飞去。

    原来高瘦和尚趁机偷袭,迅速拍过来一掌。此掌来的既迅捷又猛烈,贾长啸万难躲避,右肋空当处受了个正着。

    只见贾长啸跌落在对面街上的一个果子摊上,身子重重落下,只撞得摊案上的果子也洒落一地。周围百姓早都吓得远远躲避开。正吵吵嚷嚷间,远方奔过来了几十名官差,其中几名官差纷纷喝道:“大胆,都他么给我停手!”自是众官差接到举报,忙赶来维护治安。

    胖大和尚向奔过来的众官差斜眼一睨,骂道:“死杂碎们,佛爷要你们全成尸体!”说着,提起禅杖奔去,将手中八十斤重的禅杖飞舞开来,只把众官差砍得头滚肢飞。

    而高瘦和尚则向人丛中的褚君宝疾步走来。

    褚君宝向高瘦和尚拱手道:“褚某生平不化缘,和尚,你去别处吧。”高瘦和尚合十道:“不化缘,不化缘。只要你化个见闻与我。”说着,一把拉住褚君宝的手,直视于他。

    褚君宝道:“和尚啊和尚,这个秘密说与你也无妨,只不过知道这个秘密的人都会有很多麻烦。你看,我不就是吗?”高瘦和尚道:“和尚不怕麻烦,麻烦只怕和尚。”

    这时贾长啸已从地上爬起,赶忙向高瘦和尚扑过来。至于那胖大和尚也早已杀尽了众官差,手提禅杖,大踏步过来。周围百姓早就都吓得没了影,谁曾见过如此行凶场面?空荡荡的大街上,便只剩下他们这几人。

    贾长啸傲睨地向高瘦和尚说道:“好掌力,贾某佩服!”

    胖大和尚却接口道:“你这撮鸟还不快滚?也罢,让佛爷送你上西天罢!”说着,举起禅杖向贾长啸奔来,举杖就砸。

    贾长啸见其来势凶猛,不敢硬接,着地一滚,躲了开去,接着一个“鹞子翻身”,凌空而起,半空中踢出一腿,扫向胖大和尚的太阳穴。

    胖大和尚侧头躲过,方要举杖再落,这时忽觉背上一震。接着“啊呀”一声,喷出一口血来,竟是后背受人偷袭。

    却又听耳边听到一声闷响,原来是高瘦和尚与偷袭自己之人对了一掌。

    再仔细去瞧,那偷袭出掌之人,竟是那个先前被他们擒下,一直躺在骡车上的病汗——铁云飞。

    ※※※※※※※※※

    待到不知过了多久,铁云飞方才醒转,却发现自己已被绑了全身,口中塞了棉花,整个身体裹在一件巨大的斗篷下,人却躺在一辆骡车中,但骡车并未驶动。

    只听车边却传来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朱老三,张老七,你们敢对我如此无礼,不怕回去白寨主要你们的命吗?”那声音婉转动听,竟好似潺潺溪水涓流,教人听了心里不由感到清爽。

    又听一个粗哑的声音道:“林姑娘,你甭拿我们白寨主唬人。如果能够得到修仙宝典、至高武学——《天机踪迹》,莫说一个白寨主,就是天王老子、玉皇大帝,老子也不怕!”又一个尖锐的声音道:“林姑娘的【飞花暗器】,我们兄弟是久仰的。所以才会穿成这副模样,怕就是怕你林姑娘的‘飞花销魂十二式’。嘿嘿,我们兄弟没种,只好以这副熊样来对付你了。所以哪,你的飞花暗器也就不必祭出了。”

    却听那年轻女子的声音道:“我早听说,朱老三和张老七没什么出息。白虎寨里最脓包的两位堂口,就是您二位。今儿个一见,可知是见面不如闻名。小女子今日当真大开眼界。”

    听了她的讥讽挖苦,先前那粗哑的声音道:“哼哼!林姑娘不用揶揄我们兄弟。今日之事,你要么留人,要么留命。”

    那年轻女子声音道:“唉。这个大胡子侍卫,真不知他有什么好。这几日来,竟引得那么多江湖中人来争夺。姑娘我早就和你们这起人说过,那个御林军官已经被另外一个人带走了。你们来劫夺此人,根本没用。姑娘的话,你们就是不信。这几天,姑娘也不知杀了多少人了,当真无聊乏味。”

    铁云飞听到这里,心道:“难道我竟昏迷了数日?我却如何落到这不知姓名的女子手中?这些人在探寻什么秘密?莫非又是为了褚君宝那贼子?可这些绿林草莽却又为何来寻我?他们又如何知道我锦衣卫的身份?这几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贾兄、房兄和那姓褚的死囚却又不知现在如何?他们是否已经安全抵达京师?”

    他正心中纳罕间,又听到那年轻女子声音道:“朱老三、张老七,恕姑娘说话冒昧,其实凭你们两位的本事,就算知道了它的所在,也无法得到你们要找的东西。你们还不明白吗,所谓‘天机踪迹’本身就是个祸端,想得到它的人,都会十分地倒霉麻烦。所以,念在我爹爹和你们白寨主的交情上,我奉劝二位还是不要打那个主意了吧。”

    就听那个粗哑的声音应道:“不劳挂怀!你只要将此人交出,我们兄弟绝不会对你有丝毫无礼之处。其实大家都是黑道上的,原当以和为贵。再者,林姑娘,既是这大胡子锦衣卫对你无用,你又何必要强留着他呢?”

    却听那年轻女子叹了口气,说道:“我总有个坏毛病。越是别人问我要的东西,我偏偏不喜欢给。越是别人非要给我的东西,我偏偏死活不要。不管这个东西值钱还是不值钱,有用还是没有用。朱老三、张老七,姑娘的话已经说得够明白的了。你们再不退开,我只好教你们丧命于此。要知道,杀人,其实是一件既简单又无聊的事情啊。”

    却听那粗哑的声音道:“嘿嘿,只怕你没这本事!”

    那人的话音一落,骡车上的铁云飞耳中骤然听到一阵刀剑碰撞的激烈响声,只听“当、当、当、当、当、当”连响六声。接着便是两声尖锐地惨呼。

    随即听到那年轻女子的声音道:“你们只知道我的【飞花暗器】可以杀人,所以穿了这样一身密不透风的铠甲来防备我的暗器。但你们不该忘了我的爹爹,要知道他杀人时从来使的只有剑!”那年轻女子的声音又道:“骡车上的朋友,你终于醒了?”

    此时,铁云飞知道那被称为“林姑娘”的人,显然已在刚才的六下刀剑碰撞中,杀了那个她口中的朱老三和张老七。而从他们的对话中可知,虽然她以【飞花暗器】威慑于人,但实际剑法也自不弱。想来那两个白虎寨的堂口,穿了一身甲胄,只为防备她的暗器,却哪知这林姑娘并不以暗器来对付他们,反是以剑法取了他们的性命。又听她口中提到了自己的“爹爹”,却不知她爹爹又是何人,或许是江湖中大有来头的人物亦未可知。而林姑娘也已发现铁云飞醒来,想是她从铁云飞的粗重的呼吸声中听出来的。看来这林姑娘不仅武功高强,手段毒辣,而且心思细密。铁云飞只是不知道自己如何落在她的手中,更苦于口中被塞了棉花,不能问她。心中既愤懑又疑窦重重。

    却听那林姑娘又对骡车中的铁云飞说道:“这三天来,要找阁下麻烦的人实在不少。不过姑娘都已替你打法掉了。你也不必谢我。我对那个秘密也不感兴趣。你不必知道我是谁,但我却知道你是谁。你肯定有很多问题想要问我,可是我什么都不会回答。因为,越是别人求我的,我越是不答应;别人越是要给我的,我越是不要。”说着那林姑娘自己轻轻地笑了起来,又道:“你现在肯定想求我将你口中之物除下,好同我说话。是不是?所以,我偏偏不给你除下塞在你口中的棉花。”

    铁云飞心道:“可恶!不知这女子是什么路数,她扣下我到底意欲何为?听她说话,可知此人是个怪人。被她杀的那两个人都是白虎寨的,白虎寨是陕西一带黑道上的首脑,作奸犯科,无恶不作。而这女子竟和白虎寨似有些渊源,想来也不是正派中人。只是难得她的声音却是如此悦耳动听,不知道她长得如何?”他正胡乱琢磨间,骡车却已动了。“嘎吱、嘎吱”骡车车辘压得路面直响。

    此后,那林姑娘便不再说话。这骡车载着铁云飞一路行走。约走了大半天工夫,忽然天空一声雷响,接着“滴答、滴答”,下起雨来。

    雨势渐大,直把覆在铁云飞身上的斗篷都打湿了。却听那林姑娘一声叹气,道:“又是这种天气。不知道会不会遇见他?”

    骡车载着铁云飞在雨中继续前行。又走了许久,忽然远方传来极为响动的马蹄声,听起来似乎不是一骑,应有十数骑之多。便听那林姑娘声音冰冷地说道:“又来江湖朋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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