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了几条街,却见这老道来到了一所大。林瑞雪见那所大宅不像寻常人家,于是便跟周围的人打听,才知是知府的府邸。
林瑞雪心道:“这狗道士怎么和官府打上交道?必有古怪。”
此时是白天,林瑞雪不敢翻入那宅邸内察看,于是便守在外面等那道人出来。
约过了大半天,清茗道长方从那知府家大门中走出,身旁还跟着个人。
清茗道长回身向那人稽首道:“转呈知府大人放心,此事包在贫道手上。”
那人拱手道:“有劳道长。”
清茗道长道:“赵管家请回。”
那人道:“道长慢走。不送,不送。”
清茗道长离了那知府家宅,转过一条街,忽逢对面迎上一群人来。清茗道长瞪睛细看,当即站住,朗声道:“是大河帮的朋友吗?无锡一别,还识得贫道否?”
那群人乍听对面一个道长打招呼,便都停住了。当先一个戴孝青年怔了怔,随即认出,便拱手道:“原来是‘太乙仙侠’清茗道长。”
这清茗道长竟然外号“仙侠”,也不知是得自于他人的吹捧,还是得自于自己的吹嘘。
清茗道长捋了捋额下几根“仙”须,随即稽首道:“哦?呵呵,这——不是聂少帮主吗?”
对面那戴孝青年正是大河帮帮主聂天怒,他见清茗道长和他言语客气,态度热情,于是便也寒暄地答应。
清茗道长依旧不改他拖长音调的说话方式,抑扬顿挫地道:“诸位侠客!诸位侠客!也是来此参加武林大会的吗?嘿嘿,离日子还早呢,还早呢!这么急到洛阳,做什么啊?”
聂天怒不愿言明来意,踟蹰半晌说道:“这……哈哈,我们来造访几个武林朋友。哈哈,道长,来,在下来为你介绍一下。”说着用手一指身旁的一名中年汉子,道:“这位是淮水帮的‘翻江倒海’扈江龙扈大爷。”
扈江龙听了忙客气地拱手作揖笑道:“区区不才,拜见道长。”
清茗道长脸露微笑,道:“久仰,啊哈,久仰啊!贫道清茗,不过是——,嘿嘿,不过是江湖上的一介浪得虚名之辈也!啊哈哈哈。”他这的这句表面自谦自嘲,其实倒真是个大实话。
又道:“聂少帮主,扈大英雄。若是不嫌弃贫道啰嗦无聊,何妨一起到酒楼里去,咱们喝上一杯如何啊?哦?哈哈哈,贫道荤酒不忌,荤酒不忌啊,二位毋笑,二位毋笑啊!”
聂天怒和扈江龙对望一眼,交换眼神,都猜不透清茗道长为何突然要来结交他他们。
但扈江龙是个老江湖,心知这老道必怀鬼胎,倒要看他葫芦里卖什么药,于是冲清茗道长客气地笑道:“可巧!扈某正欲与道长结交攀谈,今日天赐相会,此乃三生有幸也!”
聂天怒也跟着强笑道:“这……,是是,聂某……也是求之不得。”
于是清茗道长和聂天怒、扈江龙及大河帮、淮水帮两帮人众便来到一家酒楼。
清茗道长和聂天怒、扈江龙三人坐在一桌,其余帮众分坐在其他桌上。酒楼的伙计见这干人各个带着刀剑,各个一脸的凶悍神色,便知是江湖中人。洛阳这几日,尽是这般模样的人来此,那酒楼伙计也见怪不怪,忙地上来端茶倒水递毛巾,殷勤伺候着。
清茗道长、聂天怒和扈江龙三人分了主次坐定,清茗道长坐在上首。便听他说道:“二位有所不知,有所不知啊!贫道二十年来不问江湖世事,遁迹归隐,修身养性,而今重出江湖,唉!这二十年的道家清修可算是全白费了。”说着自己哈哈一笑。
聂、扈二人也陪着打个哈哈。江湖上的人最讲究面子和交情,聂、扈二人虽和清茗道长不相熟,但既然对方盛情相邀,又有意与他二人结交,他们便如何也不能驳了人家的面子,席间的寒暄、客套总是少不了的。
扈江龙道:“道长心系江湖,正可谓武林之福。”心里却想:“这他奶奶的杂种老道,老子从没听说过你的名头。架子拉得倒够大!”他脸上堆欢,嘴上吹捧,手上敬酒,心里骂脏。
清茗道长道:“二位,二位!呵呵,武林事多,武林事多!风波不平啊。行走江湖,每走一步都要格外小心,要格外小心!须知,一步踏错,便会误入歧途。啊?哈哈,不要一失足成千古恨哪。贫道是个快要入土的人,自是不怕什么。不过,二位方值春秋鼎盛,所以么,便要务须谨慎自家的前途和今后所走的每一步路!”
聂、扈二人点头称是,心中却一片疑惑,正不知这老道想要说什么。
清茗道长顿了一顿,却冷眼瞅着那二人,脸上似笑非笑。他呷了一口酒,只见他嘴唇在杯边一沾,随即抬眼看聂、扈二人,说道:“现下有条正路,不知二位是否愿走啊?”却又一叹气,说道,“只怕是贫道多事啊!毕竟……哎呀,毕竟二位英雄,乃是视金钱如粪土的豪杰,自不会对这……嘿嘿……”他欲言又止,便抬头仰身子往后一靠椅子背,悠游自得起来。
聂、扈二人又对望了一眼,耳听得那老道口中八九不离十地像是要说出个富贵出来,自是不免都心中一动。然则见这老道装腔作态地卖关子,又对其大生反感,但终究是心中的期求大于反感。
聂天怒却不如扈江龙沉得住气,忍不住问道:“道长,您……您说什么?什么正路?”
清茗道长听他询问,看了他一眼,又看了那扈江龙一眼,却不说话,沉默半晌,双眼一闭,慢慢念了句道家口唱:“哼哼!无上——天尊!”
扈江龙老于世故,经验丰富,他见这老道越是卖关子,则其口中的隐闻就越是意味着稀奇可贵。然而,你越是急问他,他便越是不会痛痛快快地回答。所以扈江龙只是笑笑,手里端起酒碗相敬,嘴上却把话题一岔,说道:“这个……说起来,武林大会召开在即,呵!也不知少林派的人物会不会来?啊呀,少林派可是好几年不参与咱们江湖上的事了……”
扈江龙还待闲扯别的话题,哪知那聂天怒却不如他沉得住气,竟急问道:“道长,您话到一半儿怎么就不说了?究竟什么正路?”
扈江龙一见,气得心里直骂:“哼!这姓聂的小子,屁用不顶!连他爹聂振远的一成老练劲儿都不到。败家子儿!他爹当年厮混黑白两道,脸厚、心黑、手狠、眼毒、嘴巴牢!他老子可当真是一胸口的心思,满肚子的坏水儿,一肠子的诡计,满屁*眼儿的……”他正心里念叨着,却听那清茗道长又是一声口唱:“无上天尊!”
扈江龙见这老道如此拿架子又惺惺作态,心中已是一百个厌恶,便道:“敝帮还有要事,先行告辞。”便要起身离开。
聂天怒不由一怔,却道:“扈大爷,你……”却听那清茗道长叫道:“慢!”又道:“扈英雄且坐,贫道……有话说。”
扈江龙屁股才抬起不到半尺,听了这话便又坐稳了下去,微笑着说道:“愿承指教。”
清茗道长道:“二位是侠义英雄,自然视金钱如粪土。贫道若是说与这富贵给你二人,反倒惹你二人耻笑。不过,贫道以为,二位乃仗义疏财之辈。若得此富贵,势必为那赈济灾民、普救众生之行。如此看,贫道将这富贵说与二位,倒也是积德行善之举。只是不知……只是不知二位是否有意……得此富贵而已啊?啊?哈哈哈!”
扈江龙尚未答言,聂天怒已抢着说道:“道长但说无妨!我……我大河帮向来……向来乐善好施,对,我大河帮最爱帮助人!我爹在日,便常常接济四方穷苦,帮助那些个穷人们……施粥,舍米,给钱,很是慷慨!”
扈江龙亦道:“不错不错,我淮水帮也是一样。”心里却道:“呸!你爹和我们曹帮主都是有名的一毛不拔!”
清茗道长一副严肃表情,说道:“贫道是出家人,虽然知道了这桩富贵,却不能去取。只要寻个世俗之人,度之与他。正在为不知度与何人而烦恼。恰巧得遇你二位豪侠英雄。瞧瞧,这不是天意凑巧吗?”
聂天怒动容道:“多谢多谢。”
清茗道长道:“你们看——!这——是什么?”说着从怀中取出一页信封。
聂、扈二人接过信封来一看,只见信封上别无字迹,信封里似乎却有一页纸,但不便拆开取阅。
清明道长道:“里面有一封书信,二位取阅无妨。”他二人听这老道如此说,便打开信封,取出信来一读。待读完,他二人都是心中一惊。
原来这封信是竟然锦衣卫都指挥使田尔耕田大人的亲笔手书!
田尔耕可是九千岁魏忠贤身旁的第一亲信、第一爪牙,为魏忠贤搬到东林党立下过汗马功劳,执掌锦衣卫以来更是权势熏天,威仪四方,掌握着天下人的生杀予夺。
聂、扈二人正感奇怪,却见那清茗道长一把从他二人手中收回手书、信封,又将手书插回信封,然后口沾唾沫,嘴唇在信封边一抿,把边粘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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