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的气候进了盛夏,后宫中安宁了许多,陆知数在闻识藻引渡亡灵的时候回来了,那一日,整个皇城的百姓看见一位红衣女子上了朱雀台,更是在一瞬间大放异彩。百姓都传天上的神仙下凡了,原本死气沉沉的皇城逐渐恢复了生机。
皇帝大悦,在文武百官面前重赏了抚镇妖司,更是在后宫下旨,但凡见到抚镇妖司两位大人都要行礼,给予最大的尊重。
闻识藻近日恹恹的,许是因为这日头日渐毒辣,她不肯踏出抚镇妖司半步,整日都在冰块周围打发时间。陆知数坐在主位,一手撑着头,一手拨弄着他从九重天带回的一株植楮草,他从九重天回来后就夜不能寐,这植楮草能安神,他便整日置于手边。
“我看你今日气色也忒差了点。”闻识藻恹恹地抬起眸子,打量起眼前不似从前的陆知数。
陆知数闭着眼,浅淡地说:“近几日接到了几宗案件,明个你跟我出宫办事。”
说起来,闻识藻来这都这么久了,第一次出宫领略皇城盛景,转头一想,外面日头这么大,她出门岂不是要晒死?
眼瞧着她委婉说辞要出口,陆知数睁开眼,带着些许威胁地说:“上帝认为你在凡间办事不周,玩忽职守,想着降你位分,上天后由上仙管教。”
一听,闻识藻浑身一激灵,立马燃气热血,义正言辞地说道:“行!有什么事您老吩咐!”
太惨了,真的太惨了,她堂堂一救世神兽居然这么没有牌面的被指挥,说出去她那三千子孙怎么看她?
“我也不亏待你,明日出宫轿辇伺候你,还有这寒珠揣在身上。”语毕,陆知数从怀里取出一颗晶莹剔透的珠子,可想而知,他这么要脸面的人,在广寒宫苦苦求了许久,那仙子才肯将珠子给他,这事万不能让眼前这个小人知道,要不然她的鸟尾巴都要翘上天了。
晚膳时间,黄景掷匆匆踏进正殿,恭敬道:“主子,枫华宫主位叶昭仪隐瞒身孕,现下在枫华宫小产,疑似邪祟冲撞。“
邪祟冲撞?陆知数放下银箸,轻轻抿了一口清茶,举止间矜贵,嘴角勾着耐人寻味的笑道:“某些人等不及的作乱了,这狐狸尾巴果真藏不久。”
闻识藻轻轻嗤笑一声,她大抵知道何人作祟了,人世间的女子啊,为了争夺丈夫的宠爱,可真是狠得下心来谋害别人。
入夜的宫道冷冷清清,都说皇宫有真龙护着,可是闻识藻真真切切的看到游荡在每个角落的孤魂野鬼,历史上的更新换代,有多少人是无辜葬身在这个腥风血雨中的......
枫华宫灯火通明,宫女阉人一个个进进出出,不断地换水,谟渊帝立于殿外,双目猩红,他的第一个孩子就要这么夭折了吗?
皇后在贴身宫女的搀扶下勉强的站在远处,她心底五味杂陈,是啊,就算没了一个玉环美人,还有千千万万女子为皇帝诞子,她又在侥幸什么呢......
“说来也奇怪,这玉环美人是宫里第一个怀龙子的,怎得现在还不见要生的迹象?”两个微不足道的小宫女在不远处嚼着舌根,这玉环美人怀胎怀了足足十月了,也不见日子足了的样子。
这话刚好落入了刚进枫华宫的沈淑妃耳里,是她疏忽了,居然没算玉环这狐媚子的肚子几个月了!这次把柄落在她手上,定是不会让她这么容易脱身的!
一盆盆清水端进,一盆盆血水端出,可是一个时辰过去了,还是未听到孩提的哭闹声,谟渊帝的脸色更是难看,皇后带着轻咳上前安抚皇帝道:“陛下也不要过分伤神,吉人自有天相。”
本在里面的稳婆面色匆匆的出来,一下跪于地上,头抢地道:“陛下,娘娘随皇子薨了。”
天边一道惊雷劈下,震的所有人都手脚发麻,一竿子宫女阉人下跪,头也不敢抬,平日里热闹的枫华宫突然间萧瑟极了。
沈淑妃也没料到叶昭仪就此消香玉损了......
“都拖出去斩了!自己的主子都伺候不好,留着有何用?”谟渊帝大怒,声音带着寒冰,这是皇后第一次见到皇帝这般动怒,她嘴角带着苦笑,不敢多语。
“陛下,万不可伤及无辜。”迟来的李德妃不带一丝感情的劝说,“嫔妾请了抚镇妖司前来,此时交给抚镇妖司处理罢。”
皇后收到李德妃的暗示,突然开始猛咳嗽,大有一副要晕过去的迹象,谟渊帝赶忙扶助皇后,随即沉着脸说:“此事全权交给抚镇妖司,任何人不得干扰。”
谟渊帝和皇后一走,沈淑妃冷笑着说:“德妃妹妹倒是会投靠人,可是这人呢不能乱投靠,有时没投靠好,可是要触霉头的呢。”
李德妃冷声道:“谢姐姐提醒,可是这提醒显得多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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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竿子阉人低着头快步涌进枫华宫,陆知数执着一柄玉扇出现,一袭白衣在夜色中显得清冷、无情,而他身旁一袭红衫的闻识藻张扬极了,一张如御花园里新植的那株红色芍药的脸,高贵妖艳,本在沈淑妃宫中众人欺负的抚蘅,在抚镇妖司待了这么久,身上的气场也变了,他少年般的脸带着冷,旁人不得靠近一步。
“抚镇妖司办案,闲杂人等退出枫华宫!”黄景掷提着尖锐的嗓子,现场众人不敢出声,退下的退下,被扣留的扣留。
叶昭仪的贴身宫女瑟瑟发抖的跪于殿中,她不敢抬头直视主座的陆知数。陆知数本在宫中是万千少女懵懂的梦,可是那日亲眼瞧见陆知数手持玉扇划破了一小太监的喉咙,众人皆是怕了他的冷酷无情。(陆知数缩在角落里嘤嘤嘤,人家帮你们把吃人血的黄鼠狼精杀了,你们还误会人家!)
“这几日可有人来过枫华宫?”闻识藻例行盘问。
“回......回大人的话,前几日玉环美人来过,说是得了一件宝贝,专程送来给娘娘安胎用的。”小宫女细细道着那日来的玉环美人。
“安胎?呵,像她那样足足安了十个月的胎还不见得生?”陆知数嗤笑这枫华宫的愚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