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个大早的封演站在穿衣镜前摆弄自己的衣衫手表,邹老下令,叫他在上渡口待命。只在脑子里过一遍,封演就能想出十指都纳不下想取邹老性命的人。将手枪藏在宽松的西式服装上衣衣摆下,在腰侧插上一柄淬了毒带着套的匕首,一柄削铁如泥的短刀。
并不驱车而是离家绕行好几个圈子之后,拦辆黄包车叫师傅送他去上渡口。
整个啄燕最繁华的渡口,无疑就是这上渡口。所占面积甚广,足有平昌县城的一半大,外来船只皆从这儿过。
相比之下下渡口小的可怜,只是供省内大大小小行会使用罢了。
许是绕路走得远了,待封演到达约定好的地方,锦瑟和邹老已经等待多时。
如富家少奶奶般,锦瑟今日着一身嫩鹅黄色洋裙,搭着绣了兔毛的对襟开衫外套,裙边亦缀着纯白兔毛,瞧着轻盈又暖和,不自觉的让人心中一暖。头发挽起做妇人打扮,耳垂上缀着两颗白玉珠子在刚从海面爬起阳光的照射下闪闪发亮。此刻正微嘟着嘴,一副不高兴模样。
只见她随意一瞥,余光扫到封演,不待封演说话,自个儿先无赖起来:“哥哥来的甚是晚,怎的不等爹爹上船了再来?”
思绪千回百转,却仅在一瞬。封演扯出妹妹胡闹时哥哥惯常宠溺时无奈的笑,只说:“是是是,今日是哥哥错了。早上起得晚,又拦不到黄包车,求妹妹饶了我这一次。”
那嘟起的嘴并未收回,此刻更是能挂上油壶,她轻哼一声,“我饶不饶你的不算,要爹爹说了才算。”
封演的目光这才落在邹老身上,老人穿着褐色唐装,戴着眼镜,一副年纪大了的读书人做派,与平日十几人围着排场极大的老人似乎没有半点相似。
封演拱手讨饶道:“爹爹就原谅我这一次罢。”
三人都长得极好,很容易引来周围的注意。在他们眼中,这就是离家老人与嫁出去的女儿站在同一边欺负来迟的儿子。看见这一幕,大家都玩味一笑,再无人关注他们真实的家底儿。
邹老大声笑道:“好了,你这个臭小子。平日就你最懒散,我今日都要出海你还这般,可真寒了我老头子的心。”
说是寒心,可面上的笑意却怎的都挡不住,谁见了都觉得这老人口是心非的好玩儿。
随意扫了眼四周,封演凑近站在邹老身边,不似刚刚的高声,低声细语说些什么。他们周围起码有五六波人监视着这个码头,光穿着短打小只船艘的护工能看出的就有十几人神情戒备,肌肉紧张。封演暗暗咂舌,心中对邹老敬佩不已。
邹老身边能人众多,可他竟撇下这些人只留锦瑟一路看护。这锦瑟也是个能干的,一路欢声笑语,肆意张扬,仍旧护得邹老安然无恙。
也是,通常人们在这种危及性命的时刻自然紧张万分,恨不得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任何人都注意不到自己。但越是这样,越容易叫人起疑心。不如大大方方坦坦然然来的效果好。
正如现在,他们一行太过坦然,反倒不引起周围人的怀疑。
封演本是提早出发,奈何路上耽误,到达这儿时离渡轮出发没剩多久。讨饶笑闹几句后,渡轮即将启程发出的轰鸣声回荡在整个渡口,经久不散。
锦瑟这下是真的舍不得,邹老从小看她长大,对她来说,邹老爷子不仅是上司更像是父亲,他此番远行,怕是再无相见之日。眼里无意识撩起层层薄雾,看不见路。锦瑟这才惊觉自己放纵,强压下雾气。她环着邹老的手臂,使劲儿摇了摇:“爹爹记得一定要给我带我最喜欢的裙子。”
邹老也舍不得香玉,可他不能再留了。只拍拍锦瑟的手,嘴里答应着一定。
目送邹老上船,锦瑟将一直半吊在空中的心咽回肚子。上了船,有邹大到邹六护着,安全无虞。
环视周围一直监视他们不放的人群,锦瑟了然于胸。提着裙子,轻巧贴近封演,嘴里直嘟囔:“好久没见哥哥了,哥哥不请人家吃个饭?”
瞅着眼巴巴看着自己闪着渴求含水儿的眼眸,封演拒绝的话竟说不出口。他脑袋艰难转了转,发觉确实自己没有要拒绝的理由,顺着锦瑟的话道:“那今天哥哥坐庄,请你去全味坊一聚,怎么样?”
那本圆圆的眼眸此刻弯成月牙般,笑得甜美。锦瑟欣喜地点了好几下头,“全味坊的吃食最是鲜美,在这里谢过哥哥了。”
装模作样行了半蹲礼,揽着哥哥就不放手,像是生怕人跑了,刚刚的话也作废一般。
渡口旁常有黄包车蹲守,封演拦了两辆,送锦瑟去全味坊。
虽是请客,他也不可能选别家地方见人。全味坊自然是青帮手底下的产业,封演作为新任当家在全味坊亦有自己的专属包厢,在外人眼中这也不过是间普通厢房,并不引人注目。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包厢后,锦瑟立马单膝跪地,面上再无一丝戏谑。
第四章 试探(第 1/2 页)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