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显然,她从来都不是个能困住的女人。
是啊,她是南昭的大将军,儿女私情,如何能困住一个手握千军万马的大将军。
“你还回来吗?”
她有些发愣,不是“你不许走”,而是“你还回来吗”,这些年,他从未这样问过她。
她本来早就准备好了要说,“管你什么事?”
可如今,她说不出口了。
她知道,他本来可以带着儿子来要挟她,可他没有这么做。
他不是来拦她的,只是来劝她。
如果劝不住,他就是来告别的。
“雷霆……”
这是她第一次用如此温和的语气叫他的名字,他心中一颤,也不知道是动容,还是伤心。
“雷霆,当我欠你的。”
“你不欠我,你走吧。”
“雷霆,谢谢你。”
谢什么?谢他成全了她的忠心为国?还是谢他要独自抚养他们两个人的儿子?
雷霆叹了口气,眼前皆是当年欧阳馨离开时的一幕幕。
他知道裴屿说得对,留着人,留不住心,终究是没用的。
可是留不住心,留着人,难道不也好过什么都没有吗?
他不懂裴屿的那份伟大,他只知道,当年的一念之差,八年后的今天,他依然在后悔。
他甚至没办法和儿子解释,他的母亲到底去了哪里,为什么那么久都不回来。
所以当他发现裴屿对柳念雪的感情之后,便在心中将他引为了知己。
求之不得之苦,他懂,他知道,裴屿更懂。
“裴屿,我是过来人,所以才劝你。”
“雷霆,我何尝不明白……”
言中尽是无奈,裴屿不能再由这样的想法在自己脑中生根发芽。
他调转马头,策马往营帐而去。
雷霆在他背后长叹了一口气,也往营帐去了。
柳念雪生产的日子就要到了,这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她不过是安心养胎。
在看到戚戾的时候,她其实暗地里舒了一口气。
幸好自己早已关照过赵云天,一旦见到萧远过来,就立即将人扣下,千万不能让他来月戎找自己。
否则,这营里的人越来越多,以后便越来越难以逃脱了。
这一个月里,戚戾拉着裴屿到处乱窜,说是让他带自己出去玩。
其实是在暗自做准备,只待到了柳念雪生产之日,就要想办法带着孩子和裴屿逃跑。
她知道裴屿不会答应留下柳念雪,所以她根本不敢告诉他具体的计划。
而南昭境内,欧阳馨早已敏锐地感觉到,这大齐皇帝逃出生天之后,虽然缓慢行军,看似要离开的样子,可却久久不曾离开南昭境内。
难道,他要攻占南昭?
大齐派来的使臣,已经与南昭皇帝谈了数日,可具体谈了什么,朝堂之中无人知晓。
若要攻占,自己应该立刻起兵,打个措手不及,如何又要派使臣来?
或许是和谈?毕竟那大齐皇帝,离了京都那么久,再不回去,实在不妥。
她想不明白,只是暗暗整军备战,以策万全。
而大齐营帐之中,赵信掀帘入帐,见裴峰正独自坐在帐中看书。
“师兄,都准备好了。”
“去南昭和去月戎的人都回来了吗?”
“月戎的回来了,与师兄料想的一样。南昭的还没回来。”
“那个侧妃,到月戎了吗?”
“到了。”
“嗯,知道了,下去吧。”
赵信没有动,裴峰疑惑地抬起头,见他欲言又止,边说:“想问就问吧。”
“师兄,我不明白,既然明知道那女子会逃跑,为什么不加以防范。”
“柳屹心中挂念皇后,一定会想法子去救她的。我们既然要攻打南昭,皇后在月戎也确实有危险,便让她去救就是了。”
原来,裴峰还是顾念柳念雪的。赵信舒了一口气,随即又有些担心,“那……万一嫂子不跟她跑呢?”
“她又不傻,何况那女子定会将所知之事都告诉她。到时候她定然对朕失望,不会不走的。”
“那……如果嫂子不对师兄失望呢……”
裴峰握着书卷的手,微微颤了一下,“你怎么那么多问题。”
赵信抿了抿唇,也是,自己的师兄何时算错过。
裴峰望着赵信离去的背影,垂眸略略思量,随即笑了笑。
她向来理智,怎会如此豪赌,实在多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