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这样啊!他都不能进来看看再锁门吗?真是气人!哎呀,怎么办啊!”
这时谢天合上书在漆黑中仓促地跑到窗户边,看见了楼下的保安,正走出了大门,准备锁上那最后的银白色铁栅栏门,便冲着大喊:“等一下!教室里还有人!”
保安举起手电筒朝上面射来,照到了谢天脸上,由于刺到了眼睛,谢天立马用手去挡着光,手便被照得透红。小Z却突然不说话了,像是因为自己刚刚的埋怨有点无理取闹,又好像是因为自己没有注意还有其他人而内疚。
总之他们的第一次对话就这样开始的。
“不要怕,保安已经上来了。”谢天转过身对她说。
在窗外朦胧的月光、灯光之下,在一团模糊的阴影之中。
沉默了好一会儿,小Z才缓缓地问:“你一直在这儿?”
“是啊,我看书看得太入迷了。”
“真巧,我也是,你看的是什么书?”
“王小波的红拂夜奔,你呢?”
“余华的活着。”
“我看过,很不错的一本书。”
“是的,不过我还没有看完。”
“我也记不太得了,很久之前看的。”
“哦,这样啊。”
“是啊。”
两人再一次沉默了,原因是谢天完全不知道该继续说些什么好了。
当保安稀里哗啦拖拽着一大串钥匙,走在过道里,这声音飘进来,感觉有点渗人却又很亲切。谢天此刻极想要抱住点什么东西——他的幽闭恐惧症发作了。在此之前竟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仿佛在刚刚是进入了另一种的环境,温馨、安全,和现在截然不同。
奈何这里没有什么值得抱住,除了天上那一轮惨败的月。
保安嘴里射出一道白光,从门眼看出去只看见一张嘴,两排白牙、两瓣嘴唇,悬浮在空中。原来是保安把手电筒咬在了嘴里,双手摸索着钥匙要开门,直稀里哗啦弄了好半天才重又打开了教室门和灯,发现一男一女在教室里,眼光又有了些异样。
谢天长舒一口气,直愧疚地对保安道谢。小Z则急忙说明了原因,好像生怕保安误会了什么。
两人下楼回寝室的路上没有再说一言一语,而且刻意隔了很远一段距离,气氛显得很尴尬,保安也一直跟在他们身后不远处,好像监视着他们,这时说话,总归也是不适当的。
最后他们竟连再见也没有说,只各自分开朝寝室走去,保安也朝校门口踱步去了。
晚上谢天躺在寝室黑铁的床架上,装饰它的是黄色的冰凉竹席和白色花纹的单被。真是可笑,自己怎么会有幽闭恐惧症呢?
不过是第一次和一个异性独处一室,胸口便像给人勒住了,使劲地要让自己窒息。小时候谢天每每做了噩梦惊醒,便要抱住身边的人,这个人像玩具熊一样的具有魔力。
谢天直到年龄很大才肯离开这个玩具熊,一直竟到了十三四岁。
后来他很喜欢独处,像是过度依赖之后的偏激了一般,不愿意再和任何人睡一张床,甚至是自己喜欢的人。
直到很晚,荒诞不羁的风夹杂着音乐顺着白色的线条灌入谢天的耳朵里,他便终于翻来覆去地睡着了。更像是精疲力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