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能够指明现在此时此地是星期几的几时几分几秒的东西一概没有。
我直起身,耳边传来断断续续的声音。钢琴的声音,正在弹奏着清远悠扬的曲调——————有什么人在弹钢琴吗?可是这座房子应该只有海之音一个人住才对。
我向声源走去,发觉头并不疼了,浑身上下也十分轻松。
我一间一间推开房门寻找她的身影。带有华盖的卧室,床上散落着鸢尾花花瓣。巨大的餐厅以及长的夸张的餐桌,椅子数量足以招待40人就餐,连浴室的独木舟一般形状的浴缸都带有华盖,浴缸中横放着一个长长的托盘,上边有红酒。
我推开走廊尽头的一扇门。声源果然是在这里,没有烛光,一架巨大的钢琴边,我朝思暮想的美丽少女正在弹钢琴,一侧的窗帘被移向一边,月光轻柔的洒在那一名少女身上,看上去犹如女神,倘若女神真实存在。
那清扬的曲调简直与月色融为一体。
我轻轻走到她身边,生怕破坏了这一幅唯美的画卷。一曲弹毕,她轻轻地回过头来:
“神父,好不好听?”她笑了,如同象牙一般洁白的皓齿在月光下闪闪发光。
“好听,我觉得这是全世界最优美的曲子了。”
“呵呵~真的吗?”说罢她站起身朝我走来,轻轻抚摸我的脖子,像是安抚听话的小猫咪。涟漪一般的快感从脖子上一圈圈的荡漾开来,我仿佛闻到了那奇异的香味。
享受般的闭上了眼睛。
“你差不多要完蛋了,乔治!”镇长说。
我睁开眼睛,看见眼前的海之音不知为何忽然变成了镇长的脸,此时他双目赤红,红的赤裸裸一片,正拿起一把刀架在我的脖子上。
你差不多要完蛋了,乔治!
.........
新的火焰可以把旧的火焰扑灭,大的苦痛可以使小的苦痛减轻;头晕目眩的气候,只要转身向后,一桩绝望的忧伤,也可以用另一桩烦恼把它驱除。给你眼睛找一个新的迷惑,你的原来的痼疾就可以霍然脱体。
睡得并不踏踏实实,脑子里全是刚才的梦境,每每吓醒,身上都惊出一身冷汗。
你差不多要完蛋了,乔治!镇长这么扬起脸对我说。
全无睡意,即使脑子里十分昏沉。觑了一眼时钟,稳稳当当地指向夜里8点。我想起在睡觉的时候,助教过来叫了几次。迷迷糊糊坐起身,发觉身上还穿着祭服,于是拿了一套日常服饰穿上,长袖衬衣和黑色长裤。
今天什么也没有吃,就算这样,现在也吃不下任何东西。我来来回回在黑漆漆的教堂里踱步,为什么要踱步也不清楚,只想抬腿落脚,好让自己的思绪同这步伐一样运转起来。
理所当然的虫声大合奏,虫们今夜也毫不停歇的放声歌唱,而我是他们数不清的听者之一,这么说来,它们也算是我的半个熟人。
我面对着耶稣雕像。
永远闭着嘴,什么也说不出不来。数以千万计的人们向他祈祷,向他忏悔自己的罪责......我作为您的代表,什么时候能与您沟通?
伟大的天主,我所做的,都是为了你的信徒,你的人民......请饶恕我......
正想着,教堂山丘下传来某种不和谐的声音,加入了这漫山遍野的大合奏。密密麻麻的沙沙声,听起来像是摩擦草的声音。难道是起风了?我不禁走到教堂外,并无风吹来,与此同时,我看见山坡下浩浩荡荡的涌来一大批举着火把的人。
走在前边的是主教。穿着华丽的圆锥形披风,戴主教冠,着主教手套,持主教牧杖,胸前一个金质大十字架在火光下闪闪发光。身后跟着数个穿着厚重的盔甲以及胸甲上的纹章,看上去是圣殿骑士。后边跟着密密麻麻的人群。
教区主教!他来所谓何事?不应该是今年下半年才会过来么!我慌忙退回教堂,想不到宗教裁判所的事情这么快就暴露了。
教区主教带着人群来到教堂内。
我只能木然地看着他们。
“乔治。”主教用罕见的威严目光紧紧瞪着我:“想不到你竟然违反教条,裁撤了宗教裁判所。”
我什么也没说。
“尊敬的教区主教。乔治神父今天做弥撒的时候精神都不集中,这是对天主强烈的亵渎!”镇长说。
我注意到,镇长的眼睛发红,此时正目光炯炯地盯着我。
你差不多要完蛋了,乔治!他的眼睛仿佛在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