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哦。乔治先生,你并没有死。”声音来源似乎一眼看穿了我心里所想,这么开口说道。
“你没有死哦.......你之所以能听见我的声音.......因为我向你发出了邀请........”
什么邀请?
“观察我封印在三叉戟内部.......残存的记忆碎片.......和一些克莱恩·泽菲尔的记忆........”
啊,是萨伏依残存的记忆碎片吗..........
(碎片记忆)我睁开眼睛。躺在不知道是什么地方的沙滩上,眼前是一片汪洋的大海。我不是正在那一条破烂的卡拉克船上吗?怎么会到这样一处地方来呢?
直起身,面前一派原始的景象。郁郁葱葱的树林,温暖的海风。为什么?
头很痛,感觉里面有两个截然不同的事物正在激烈对撞,痛感一如一根撬棍从太阳穴横插进头部,甚至还在不停地搅动着。
明明现在将近晚秋了,为什么我会由衷地认为是春天呢?或者说,为什么我此时此刻坚定地否认原有记忆,而始终占据我脑海中的是有关春天的记忆呢?不得而知。
春天也可以。毕竟春给人的印象无非就那样,诗人们认为,春天代表着爱情的萌发,而文学家们则认为,春是充满希望、生机盎然的、春是活泼的、春是狂热的、春是姿意生长的、春是年青旺盛的。春天到处是人们辛勤的影子。没有春的万紫千红,哪来秋的硕果累累。
但是此时此刻,我耳朵听到了————或者好像听到了一些若有若无的歌声。四下张望,并没有什么值得奇怪的地方,那歌声似乎从天上传来,又或者从大海深处涌来。分明细若游丝,却又一清二楚。明明是春,却丝毫听不见任何风声,也没有任何海鸟叫声,明明在海边,却也听不见海浪声————这使得我想起了在阿雅克肖教堂之中,那一夜听到海之音歌唱的情形。
毫无月光的夜晚,纯粹的漆黑,纯粹的静寂,纯粹的歌声。那是那一晚,最初遇见海之音的夜晚,我从教堂出发走到水塔之下仰视海之音歌唱的情形。此时此刻虽为白天,但这一情形何等相似!一如那一晚虫鸣,此时此刻海浪竟然也全无踪迹,海水像是黏着力极强的胶,全然不见动静。
我注意到海平面上有什么黑压压的东西突然出现,并且越来越大,能够分辨出那是浩浩荡荡的船只,所有船只均被涂装成漆黑,连帆也是漆黑一片,在其中一面顶帆上,我看到了一个醒目的标志:红色的骷髅头,以及交叉的两根绿色骨头。
是海盗。难不成他们是冲我而来?然而不论如何也想不通的是:没有海水流动,无风,这些船只是如何行进的?
随着海盗船越来越近,我明白那些海盗目标并不是我。在那些黑压压的船只前方,有一块巨大的贝壳,或者说是一块巨大的扇贝,在阳光下闪烁着盈盈的光,其上站着一名女子,赤身裸体,长长白头发,那种白,我见过,不是死板的白色,是雪白,如同初雪覆盖在冬日早晨屋顶上那般活生生的雪白。
萨伏依。
此时此刻那魔性的音乐也断然消失。
那一幅画上,一模一样的场景,黑压压的海盗想来也就是画上的恶魔,我甚至可以看见那些站在船头的海盗们手里挥舞着长剑和勾爪。而萨伏依乘着贝壳而来。为什么此时此刻这样一幅画面会重现在我的视角内?而且分明缺少了那个重要的元素:黑袍教士。
此时此刻我才注意到,我身上穿的就是那一件熟悉的不能再熟悉,在修道院学习的时候长年累月穿的衣服:黑袍教士服。而且手里不知道什么原因还拿着那一本我虽然背的十分熟练但是厌恶无比的《新约》。
啊啊,这是......!很有可能如同先前那一奇妙的声音所言:这是属于克莱恩或者萨伏依的记忆碎片,既然是残存在三叉戟内部,那克莱恩记忆来源大概能猜出来,恐怕克莱恩被三叉戟的魔力所击晕或者斩杀掉的那一瞬间所捕获的。
我朝着贝壳之上的萨伏依伸出手————其实我本不想如此做,但是这一具身体开始全然不受我的控制,依旧朝前伸出了手。海盗们不知何故,忽然退却。
我把身上的外套脱下,给赤裸的美丽女子萨伏依穿上。她似乎很警惕我,但是依旧对我说了声谢谢。
“要不然.......带你去我的住处吧?”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才好,我提议道。
“........嗯。”细如蚊呐的声音,她点点头。
我转过身,看见一旁海岛之上,巨大的堡垒到处伸出黑洞洞的炮口,其上挂着法兰西封地的旗帜:布列塔尼。(位于法国西北角,靠近大西洋)
“住处条件恶劣,还请你不要太介意。”我推开一间位于深林之中的小木屋的门,不好意思地说道。
“为什么......你要住在这种地方.......”她开口问道。
“啊,我立志为耶稣基督服务,希望成为他在世俗的代表,所以在这里苦行来着。啊,忘了介绍自己,我叫克莱恩,克莱恩·泽菲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