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如被塞在瓶子里,透过狭窄的瓶口,看那广阔天地一般。
吴剑道:“这珠子足够你破开三次瓶颈。”
江延看了那珠子一眼,大为意动,道:“你白给我么?”
吴剑道:“你告诉我为什么假扮铁剑堂弟子,我就给你。”
江延笑道:“这珠子怎么用?”
吴剑道:“修炼时,含在口中。”
江延点头,将自己如何上山,如何跟随田和,如何卷入乱战,如何怕死,如何扒下铁剑堂弟子衣服,如何被带下水来,种种经历,说了一遍。
他自然不会说出老道士的事情,是以只说自己是个山野小子,偶尔得了传授,成了一名散修,又听人说山上有大墓要出世,故此来了。
吴剑听完,将那珠子递给他,道:“兴许有些假话,不过大半都是真的,我信了。”
江延接过那珠子,仔细把玩着,道:“你不怕我骗你?”
吴剑望着那片紫光,目光缓缓上抬,看向远方褐色的天幕,道:“不重要了。”
江延自嘲一笑,道:“我本就不重要,是你把我想的太重要,还饶了一颗珠子”
吴剑道:“你,我,都不重要了。”
江延觉得他话里有话,道:“那谁重要?”
吴剑道:“那位新上任的县丞大人,田和,他现在是最重要的人。”
江延皱眉,道:“他身居高位,本就是最重要的人。”
吴剑忽然转身,按着江延的肩膀,道:“在那个山坳里,你说你看到的那些,都是真的吗?”
江延道:“千真万确。我骗你作甚?”
吴剑吸一口气,薄薄的嘴唇动了两下,脸上满是疑惑和不解,道:“为什么?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那青龙山的妖族开刀?为什么敢毁坏人妖两族的和约?”
顿了一顿,他脸上的疑惑更甚,接着道:“谁在给他撑腰?这是个聪明人,不会白白送死,一定有人在支持他,这个人是谁?有多大的能量?”
江延被他说的,摸不着头脑,道:“完了,这不是坏了?发了失心疯了。”
吴剑道:“你不懂!”
江延道:“懂什么?他怎么样,跟你有什么关系?”
吴剑道:“怎么没关系?他拿铁剑堂当枪使!他的由头是为了死去的人族修士!要是有一个大妖追究起来,他可以活,铁剑堂就……”
说到这里,他的脸上竟露出一抹悲意来。
江延隐约听懂一些,道:“你是说,他把你们都拖下水了?”
吴剑点了点头。
江延道:“他为什么这么做?”
吴剑道:“为什么,我也想知道……”
江延道:“想知道当下,就必须知道过去……”
吴剑闻言,像是想起什么,急切道:“他和那些大妖对峙说,说了什么?”
江延皱眉,道:“粮食……”
吴剑闻言,像是抓住了一道光,猛的摇晃起江延来,道:“什么粮食,什么粮食?”
江延被他晃得昏昏的,只好把那天,田和和大妖对峙时,说的关于粮食的话,复述了一遍。
……
“怕?我鲶鱼精纵横五湖,炼成铜皮铁骨,一向里横行来去,怕过谁来?况且人妖两族,一向和睦,大人纵带了兵来,难道就敢剑指青龙山?我不过是担心,这许多人要吃饭,我们却管待不起。”
“青龙山广大绵延,物产丰盈,怎会管待不起这区区几百人?”
“小儿无知。我这青龙山中只有果子,是给猴儿吃的,尔等要吃么?”
“何不种些粮食,便有的管待了。”
“我等俱是妖怪,血肉便是粮食,你这小儿可知哪里能种么?”
“这么大地方,不种粮食可惜了。”
……
吴剑听了,却就喃喃道:“他身边带着花精,那是对草木生长,大有裨益的精灵。粮食,粮食不够吃了?人口不够多了?人道气运……是那一位的意思?”
江延皱眉,道:“什么跟什么,怎么又扯到人口,人道气运?”
吴剑不理他,自顾自道:“若是那一位的意思,兴许还有一线生机。只是如今管仲在相位,他一向与截教亲厚……”
江延越发摸不着头脑:“管仲是谁?相位是什么意思?‘管仲在相位’?想必相位是个地方,这个叫管仲的人,住在这个地方。”
吴剑白他一眼,道:“难怪人家说你是乡巴佬,真是什么都不懂。”
江延不忿道:“你心情烦闷,拿我撒气么?”
吴剑闻言,却就收拾精神,自语道:“不迁怒,不贰过。不迁怒,不贰过。”
说了两遍,忽然对江延拱了拱手,道:“对不住,我不该那样说你。”
江延扬了扬手中的珠子,看向远处的宫殿,道:“我原谅你了,走吧,我们去弄更多的宝贝 。管他那么多了,神仙打架,我们插不上手的。”
吴剑点点头,却就摸出那罗盘来,下到地面上,看时,那指针一动也不动了。
江延道:“没油了。”
吴剑道:“走吧。”
江延道:“去加油嘛?”
吴剑深吸一口气,扶额道:“如果你不懂,我请你闭嘴,好吗?”
江延点点头,道:“好,现在去加油吧。”
吴剑挥舞着手中的罗盘,怒道:“这个东西不烧油!”
江延道:“那它为什么不动了?”
吴剑发狂道:“不动了有很多原因,但绝不是没油了!”
江延道:“你早说嘛,那他到底是什么原因了?”
吴剑像是一个泄了气的皮球,再不发脾气,道:“阵法外部枢纽,被查勘完了。”
江延喜道:“堂主威武!”
两人转身,径往西去,须臾消失在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