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听陈无风道:“我收回我刚刚的话。”
江延惊奇道:“什么?”
陈无风道:“吴剑的确有很多好朋友,但你一定是最特别的一个。”
江延笑道:“我是唯一的土老猫,是吗?”
这“土老猫”的称谓,却是嘲笑庄稼人的。陈无风的师弟陈无炎,第一次到破庙中,就曾以此语嘲笑一众村人。
陈无风道:“我对乡下人没有偏见。”
江延坐下,坐在乱石堆里,望向远方,眸子里现出一座高耸的山峦,山巅矗立着一座巨城,城上覆压着厚重的乌云,道:“说说吧,城里发生了什么。”
陈无风道:“太多了,不知从何说起。”
江延指着那厚重的黑云,道:“那雨什么时候下?”
陈无风道:“那不是乌云。”
江延道:“那是什么?”
陈无风道:“那是火山喷发的烟。”
江延皱眉,站起来,踩了踩脚下的大地,道:“火山?你说这是一座火山?”
陈无风点头。
江延忽然笑了,指着那索道,道:“我们刚从山腹里出来。他们把山腹都挖空了,你却告诉我,这是一座火山?”
陈无风摸起一块石头,扔给江延,道:“你见过这样的石头吗?”
那石头不小,江延接在手中,只觉入手极轻。看时,又见那石头上许多小孔,挨挨排排的。
江延皱眉,道:“这是什么石头?倒没见过。”
陈无风道:“火山石。火山喷发时,岩浆冷却,石头里的气体冲出来,形成这些小孔。”
江延闻言,把玩着手中的石头,看向远方的高山,道:“为什么没有火?”
陈无风道:“什么?”
江延举着手中的石头,道:“既然这是火山,那我们从山腹里出来,为什么没看到火?”
陈无风道:“火是什么?”
江延一愣,竟不知如何回答。
陈无风道:“火就是气,是灵气。”
江延道:“那又怎样?”
陈无风道:“有人用阵法,把火山里的火,也就是灵气,聚集了起来。”
江延心头一跳,望着前方高耸的山峦,道:“那得是多大的阵法?”
陈无风望着夜空,道:“连这一方小天地,都是阵法构造的,一座火山又算什么?”
江延道:“为什么这么做?这些人把火聚集起来,烤火么?”
陈无风道:“你们为什么烤火?”
江延道:“冷。”
陈无风点头,望着那山巅,道:“那里有一个很冷的东西,很冷很冷,冷到要用一座火山的力量去镇压。”
江延心头一跳,想到什么:“该不会是一片龙鳞吧?”
陈无风惊咦一声,道:“你怎么知道?”
江延道:“我见过一块,还差点拿到。”
陈无风微微点头,深深的望了他一眼,道:“那你比我走的远。”
江延闻言,皱眉道:“你也是为了取龙鳞?”
陈无风点头,道:“一块冰龙鳞。”
江延上下打量他,道:“失败了,所以被人追杀?”
陈无风脸上,露出一丝颓然,道:“功败垂成。”
又对江延道:“你们了?拿到龙鳞了?”
江延想起那日,在墓穴之中的绝望场景,笑道:“功败垂成。”
两人说到这里,忽然哈哈大笑,笑声朗然,惊散一林栖鸟。
阴灵比先挠挠头,不知二人何以大笑。
便在此时,那东方月光之下,忽的飘来一道倩影。
众人看时,只见一个女子,穿着一袭红裙,轻举莲步,款款走来。
这女子一张面孔,端的倾国倾城,美艳万方。
那脸蛋儿白里透红,叫月光一照,却又雪上加霜。
阴灵比先,惊叫道:“鬼啊!”
却就执弓在手,张弓搭箭,瞄准那女子。
江延按住他弓,没好气道:“分明一个娇滴滴的美人儿,为何说是鬼?”
阴灵比先道:“深更半夜,乱石堆上,飘来一个绝美女子,身上又穿着这样一身红衣。岂不是厉鬼?”
江延骂道:“你叫比先,难道就是笔仙?”
比先还要辩解,说不得,那女子飘飘然,到了近前。也不见她如何动作,须臾就到了比先面前,劈头便是一掌。
若叫这一掌打实了,莫说一个比先,就是十个比先,也是死了。
却被江延捉住她手腕,笑道:“手下留情。”
花精道:“这厮是个阴灵,郎君护他怎地?”
江延道:“他被我策反啦,如今听命于我。”
花精闻言,微微一笑,却就放过比先,上前挽住江延胳膊,道:“郎君狠心,抛下我一个,走了这半天的路,脚也麻了,腿也酸了。”
江延捏捏她小手,道:“受累了。”
花精道:“这又算什么?只是你一个人上那铁笼子,叫我在下面,不能与你搭手,担惊受怕的。你可知我多么担心?”
江延笑道:“修行道险恶,似这样事情,不过常事。若一一担起心来,倒累坏了。”
花精道:“可我就是担心。”
江延道:“好了,好了。”
那花精这才不闹,却就挽着他胳膊,看陈无风时,早把他吓了一跳,退后两步,道:“你……”
他自幼在许弋长大,这花精的大名,他自然听过。
更何况,他那老父,还藏有一副画卷,上面画的就是这花精的图影。
他幼年时,妙手偶得之。看时,不由惊叹,世上竟有这等女子。
却被他老父发现,皮鞭子沾凉水,屁股打的稀烂。
他又有过目不忘之能,此刻见到花精,想起来此事,那屁股似乎隐约作痛。
花精仔细看他,冷笑道:“你是陈自栖的儿子?真是犬父无虎子,一般的油头粉面。”
陈无风闻言,惶恐道:“小子见过前辈。家严一向挂念前辈。”
花精冷笑道:“挂念?回去告诉他,叫他把那一片不良之心,都带到棺材里去。”
陈无风道:“晚辈一定如实带话。”
花精对他老父不敬,他却不敢顶嘴。在他心里,上辈人的恩怨,轮不到他小辈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