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延点头,道:“周长老在门内手握重权,地位极高。朱砂门的那个冯三儿,一定要顾忌。”
花精把头在他后背上轻轻蹭着,道:“郎君错了。”
江延笑道:“哪里错了?”
花精道:“周长老虽然地位高,但他如今落在我们手中,成为我们要挟朱砂门的工具,成为掣肘朱砂门行动的存在,那他就失去了价值。”
江延皱眉,道:“他终究还活着,怎么就失去了价值?”
花精道:“他们会帮他去死的。朱砂门的人行事,没有任何道义、情分可言,他们最看重利益,为此不惜践踏一切。”
江延闻言,轻轻抓着她手,道:“不要害怕,我有分寸。”
花精抱紧他,道:“郎君一路走来,什么都不少,就是没有分寸。”
江延笑道:“我哪里没有分寸?”
花精道:“跳上大铁笼子的那一次,我至今想来,还是害怕。”
江延回想起那一晚,在索道上翻云覆雨的情形,也是心有余悸,却道:“如今想来,不过尔尔。”
花精道:“郎君那样奋不顾身的跳上去,无非是为了吴剑。如今吴剑就在中宫里,我怕郎君关心则乱,又失了分寸。”
江延微微沉吟,道:“我晓得了。你放心,我会静观密察,防危虑险。”
花精赞道:“静观密察,这四个字太好了。”
江延道:“这是我老师教我的。”
花精奇道:“郎君还有老师?是哪里人?怎地从未听说过?”
江延道:“以后会知道的。”
两人说些闲话,不觉得日出东方,往上看,巨城的轮廓已清晰可见。
一行人打马到城门外,那守卫见了盖二,慌忙开了城门,道:“大统领,大事不好了。”
盖二道:“慢慢说,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
那守卫道:“昨夜中宫起了阵狂风,吹塌了几座宫殿。又吹到外面,卷走了十几栋房屋,死伤了十几个兄弟。”
盖二皱眉,望了众人一眼。
陈无风道:“一定是阵法被破坏了,气流紊乱,形成狂风。”
江延道:“快去看看!”
人喧马嘶的,一行人驰向中宫。
原来那中宫在四城区正中,以其为中心,蔓延出几里路,都是禁区。其中没有商铺住宅,只有哨岗罗列,故此昨日他不曾看到。
那骨马驰的飞快,须臾冲出东城区,江延看时,只见眼前一片荒凉。抬望眼,目光穿过那一片荒凉,又见一片高耸的宫殿,巍巍然的。
那宫殿之中,骨嘟嘟的冒出一股黑烟,直冲向高天,须臾没入高天上的乌云。
那乌云好厚重,上拄高天,下接巨城。
又往下看,那宫殿下却是一片皑皑的白雪,约有十数丈厚。
江延道:“这宫殿建在一片冰崖之上,冰崖下却是一片岩浆湖,冒出这黑烟来。”
他上下打量着那宫殿,赞叹道:“这阵法之力,当真奇绝!”
花精指着宫殿,道:“郎君快看,一棵大雪松!”
江延循着她指的方向,张目一看,果然好大一颗雪松。独立冰崖之上,露出一大片葱茏的树冠,树根都埋在皑皑白雪中。
江延看那雪松,目光有些火热。
陈无风与盖二赶来,一齐看那宫殿时,陈无风惊叹道:“好一副奇景!”
江延道:“哪里有吊桥?”
盖二道:“在南北两城区。”
江延道:“走!”
骨马驰骋,不一时到了南城区的禁区,往里看时,只见一座吊桥,高举在冰崖之上。
身后马蹄声响,江延道:“把周长老请上来!”
周长老坐在马上,被两个阴灵架出来,脖子上横着刀枪。
江延挥挥手,那两个阴灵却就收起兵刃,退在后方。
江延道:“周长老,我也不给你披枷带锁,也不叫胁迫你,你看着办吧。”
周长老望望四下,心知无处去逃,便道:“跟我来!”
说着,拨转马头,望那吊桥走去。
“呼......”
寒风呼啸,拂动他的衣衫。江延看时,只见他苍老矮胖的身影,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竟显得有些萧索。
其实他修为高深,平日里绝不害怕严寒。今日却失血过多,肢体又被伤残,故此瑟瑟发抖。
花精在他身后道:“郎君你看,他似乎已知道自己必死,根本不报希望了,浑身的精气神都磨灭了。”
江延微微点头,宽慰道:“放宽心,我会仔细的。”
却就披上斗篷,掩住面庞,对后面的陈无风道:“装出阴灵的样子,莫要露出面目。”
陈无风了然,戴上斗篷帽子,一行人跟着周长老,往前方走去。
行到那吊桥之前,周长老对中宫里喊道:“朱砂门弟子何在?”
声音渺渺茫茫,被寒风卷着,在深渊下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