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点冷,但一个人住,冷茶冷饭是常事,冷久了便不怕了,还觉得这冰冰的感觉,更适合清醒头脑。
喝完水,到灶间烧火,刷锅,和面,原本买了包子当宵夜,但路上施舍了叫花子,这会儿腹内空空,便只能再辛苦的煮一碗揪面片吃。
正寻思着家里的粮也不多了,后天得跟老板请个假,早一个时辰去粮店买米买面,便听到外面的门被吱呀一声推响,当下二话不说,警惕的拎起案上的菜刀,朝门口走去。
她住的这里是城中有名的黑街,三教九流一应俱全,半夜有人敲门可不是好事。
“谁?”温柔提刀走到门口,一边握起了刀,一边开门,但凡来人有什么不轨行为,先砍为敬。
“我。”一个没好气的声音响起,提着灯笼的人推开门,露出水桶腰的身材。
“是吴婶啊。”温柔看着进来的中年妇人,脸上的警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另外一种尴尬,“您说您有什么事不能白天说,还这大晚上的跑来一趟。”
“我白天能找到你的人,还用得着晚上来吗!”吴婶没好气的说到,然后就拧着腰的挤进了屋子里,大刺啦啦在桌边唯一的一张凳子上坐下,顺手摸了一把桌子,当下又嚷嚷起来,“你说说你,一个大姑娘家,也不知道拾掇拾掇这屋子,到处都是灰。”
温柔干笑着不出声。
吴婶这脾气,你但凡敢回一句嘴,她就能说一万句,温柔今晚还没吃饭,不想耽搁太久时间。
念叨她几句,见她没有回应,吴婶自己也觉得没意思,所以终于切入正题,“今天都二十七了,你这月的帐打算怎么什么时候还?”
温柔听着这声音,当下心中一紧,只觉得原本就惴惴不安的心,这会儿更加重如千斤。
“这个月生猪太多,庄子里银钱有些不趁手,管事的说下个月等要到账,给所有伙计加一成的赏钱。”温柔有些干涩的张口,声音显得十分唯唯诺诺,“我早上上工时遇到大叔,跟他说了,他也允了的。”
“放屁!”吴婶是粗人,说话自然也不客气,当下就横眉横竖,重重的呸了一声,“老娘没有允,谁说话也不算数。”
“可我实在是没有银子了。”温柔低头盯着脚尖,声音莫名的心虚。
“呵,”吴婶先是一愣,上下打量了温柔一番,然后却是忽然笑了起来,“你要没有银子,可就阻不得老娘卖店了。”
“那可不行。”温柔当下就炸了,立刻抬头出声,有些愤愤不平,“吴婶,你可不能这么不厚道,当初你收我家铺子时就说好了,这铺子是借于你的,不能转卖给他人。”
“那当初你还答应每个月还钱呢!”吴婶冷笑,“你既还不起钱,那就怪不得我卖铺子了。”
“你,”温柔咬牙,却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干活是把好手,力气也大,但与人吵架却是不擅长。
“看什么看,显你眼睛大啊!”吴婶得意的骂了一句,然后才说道,“你要想我不卖店也可以,那这个月的款子就外头驴打滚的算,下个月还钱时得算上利钱。”
这也太心黑了。
听到吴婶的条件,温柔心中一凉,算了算下月要还多少钱,却因为算学不好,怎么也算不清,只急的满头冒汗。
“那,那要不然你缓缓,明天我就去问管事的要钱,晚上回来还你。”
她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个办法。
“不行,按照道理来说,你应该中旬时就把钱还上来的,如今过了七天,明天还钱,也得算上利钱。”吴婶的手指在桌上敲啊敲,脸上的笑容在不甚明亮的油灯下影影绰绰,带着几分恶鬼的味道。
“你,”温柔攥紧了拳头,还想要说话,就听到门外传来一个温柔的声音,“既然如此,那就不要了罢。”
温柔和吴婶正在说话,并没有留意到外面有人进来,听到声音才猛地抬头,只见黑黢黢的门板后闪进来一个披头散发的白衣女子。
“鬼啊!”吴婶被吓得一屁股从凳子上跌下来,说出了温柔想要叫的心里话。
温柔看着她灯光下的影子全须全尾,这才心定了一些,咽了口唾沫的往前走了步,看清来人的脸,下意识的就出口,“怎么是你?”
“小女子得恩公相救,不以身相报,实在是心里不安。”顾萌“柔柔弱弱”的朝温柔一笑,然后走上前,扶起了跌坐在地上的吴婶,“大婶,你的意思我们姑娘都听明白了,既然如此,那店就拜托你们卖了吧。折了账之后,记得把多余的换给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