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不多吧。”像他这样的人，偶尔才会发出低音。我敏感地抓住问题。
“心态崩了？”
“……嗯，差不多。”
说实话，我不想多问了。毕竟，这样的事情我也做不了什么。面对自己的问题就很头痛，更无力去解决同龄人的问题。
不过，毕竟是关系要好的朋友。既然自作主张拉来一起吃饭，我预感到，还是必须我来帮助他一次。这大概是默认的高级友情条款中一项义务吧。
端过自己的饭，又把饭卡交给身后的王蔚然：“我先去找座位。”他点点头，要了跟我差不多的菜。
两个人坐定。在吵闹的环境中，说话声音还是得放大一些。
“其实我觉得你现在状态还可以。上次段考，成绩也比高一那段时间有着切实进步的。”
试探。
“嗯，还行。”
他喝了一口汤，撇嘴道，“又是清汤。”
“不过啊，思考问题的方式是固定了就不容易改变的啊。”
王蔚然突然说话，我倒也习惯了，接了下去。
“有点像生理性的病变一样。”
“嗨。”他点头。
“像我们这样大的高中生，怎么可能每天晚上都能睡得好。”
这就是所谓青春的真相啊。什么叫同道中人呐？
“如果有那样纯粹地生活着的人……就是，除了学习啥都不想的话……”
王蔚然抬头，以一种见了鬼的眼光瞅我。
我的话却没有继续下去，略微思考了一下。
“如果只是学习的话，麻烦其实也挺多的……”我感觉到自己的思考开始出现漏洞，只好随意地结了个尾：
“反正，我是不会和那样的人好好相处的。”
“你丫就是嫉妒。”他嘲讽了一句，低头吃饭。
“这也是能不能好好地互相理解的问题吧。你会跟那样的人交心吗？”
“那倒不会。不过，光想想就很不错啊，那样的生活。”
“一届学生里出不了两三个。”我泼凉水。
“也是。”
侃了许多，倒不是什么阳光的东西。估计，王蔚然的心情也没好到哪里去。
“要不然，就是恋爱烦恼?”
再试探。
“我看你就是恋爱脑。最近少上点B站。”他还是采用这种以攻为守的方式。
“从学术讨论的角度上说啊，那什么，你会喜欢李悠柔这样的人吗？”
这次我探究得更深了，也许是建立在刚才一番攀谈的基础上吧。
“在事情发生之前，我可不知道。”回答滴水不漏。
“得。”我收拾碗筷，“回宿舍了。”
“嗯，你先走吧，我今天中午回家。”
我中午一般是住在学校的，图个方便。其实他也是如此，只是今天大概不是想回去换书就是想回去洗澡吧。
王蔚然高一时所经历过的绝望，我大概没有体会过。但是，如果事情发生在我身上，我并没有保持理智的自信。
所以，尽管我现在感觉前所未有得自在舒爽，也许他还没有这种好的体验。
说起来，高中生心态崩掉是早晚的事情，我也不可能一直维持这种状态的吧。
我忽然有些忧心忡忡。
很久没有担心过未来了，只是想着“活在当下”而已。可是，我本质上是一个很复杂的生物，比王蔚然可能还要复杂。我并不是什么纯粹的人，意味着自己也免不了一顿生活的毒打。
魔力随时可以褪去，甚至上帝所给的那一点微不足道的天赋也随时可能收回。
要说珍惜现在吧，我也没有什么可珍惜的、让我感到热情地人事物。
一个人要有怎样的天赋和努力，才能圆满这青春呢？
我不敢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