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芝兰说得云淡风轻,王佳蕊却替她不平:“芝兰姐,你太好说话了,换作我,单枪匹马打不过他,外面花钱找群地痞流氓也得狠揍他一顿,否则,这气怎么消得下?”
“你那位,明明有家室还找上你,明明答应离婚,拖到现在也没离,你难道不恨?你难道会找地痞流氓去修理他?”
王佳蕊顿时哑口无言,怔怔望着林芝兰。
“放过别人,就是放过自己!没聊之前,我还满脑子的怨恨,这下子,豁然开朗了。一拍两散,各自安好,还有什么爱恨情仇?”
一拍两散?各自安好?
王佳蕊紧紧握着黑屏手机仰卧着,忽然轻叹一声:“芝兰姐,我给你讲个人穷志不短的故事,你帮我看看,这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王佳蕊随即娓娓道出了高中时的王俊......
王俊父母紧衣缩食供他到高中毕业,便再也供不起,无奈之下,他只好外出打工,文凭不高,就业机会自然不多,最初只能工厂里做流水线,活重,钱少,但凡有空,他总上劳动力市场瞅瞅,这天恰逢药厂招人,工资高得令人瞠目结舌,还包食宿,他随即跳入药厂工作。
但那工作真不是人干的,味道难闻倒是其次,真正难受的是药粉,一天下来,他就像坑底爬上来的煤矿工人,无非黑粉换了个色号而已,更要命的是,浑身奇痒难耐。
与他同批进的,有一两个月走的,三四个月走的,略微跟他能拼一拼的,也只不过八月之久,而他,硬是咬牙干了整整一年多,拿着一笔还算可观的辛苦钱回家过年。
“爸妈,这钱你们拿去先还一些,每家每户多少分一点,以免拿不到钱的,大过年还上门讨,年也过不好!”
他一手把钞票放桌子中央,另一手偷偷伸背后挠了挠,继续说:“你们那账本拿来,我对对账。”说完,又从包里取出一叠红包。
母亲偷偷抹了把泪,至里屋箱底翻出账本。
他永远忘不了高考前夕,父母拿着这破本子挤煤油灯下,愁眉苦脸记账的情景,跳动的火苗把老人白发、皱纹都撩拨活了似的,化作无数银针,刺入眼睛。
那晚,他做了个义无反顾的决定:数理化最后一道大题,统统放弃,结果,一分之差,他如愿以偿地落榜。他现拿着账本,感慨当年的那个决定。
后悔吗?不后悔!甘心吗?不甘心!
王俊抬头冲父母淡淡一笑,轻快道:“争取明年把这本子灭掉。”说完,低头核账,每个红包里都塞入几百上千不等的现金和新借条。
一切弄妥,他跟着父亲,挨家挨户去还钱,红包递上,原借条拿回,临走不忘向人家鞠躬道谢,再承诺一句“余额明年一定还”。外面回来,包轻了,人也跟着轻松不少,他取出包里的借条,点火烧掉。
“阿仔明天也该放假回来了吧?明年上高三,叫他好好考,考上了才能走出去,这边水土怕是出了问题,这十来年男女老少没几个不得肝病,等他考上了,我在外赚钱了,就想方设法接你们出去。”
父母眼眶红润,默默点头。这几年上面老人接二连三地生病住院,没有医保的农村,开支不小,可钱花去了,人还是相继去逝,医疗费之外,又多出几笔丧葬费。
好不容易捱到爷爷奶奶、外公外婆都入土为安了,王俊高三那年,父亲又大病一场,本就入不敷出,这下更是雪上加霜。幸好,王俊现在外出打工赚钱,日子总算慢慢好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