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那间,那里似乎有着一股诡异的力量,在牵引着自己。
那股力量,像是迷魂药一样吸引着他,他鬼使神差地朝着那里走去。
黄泽掀开了那面帆布,看到了背后的景象。
在光线昏暗的后厨里,伫立着一个一米多高的大锅。
锅中是满满的米粥。
米粥里,赫然竖直着一具女孩的尸体。
上面的皮肤已经完全腐烂,露出血红色的肉。
尸体的脸,也残破不堪,像是千疮百孔一般,十分恶心。
尸体的血水,不断地流淌下来,就像燃烧的蜡烛滴下来的烛油,染红了整锅的米粥。
而那个霍老妇,则就像一棵老朽的腐树,盘根在一旁,不断地往锅底下的灶台里填着柴火。
她耷拉的眼皮,遮盖住了那双眼睛。
但黄泽现在可以感觉到,那里隐藏的是一股冷静的、绝望的且又愤恨的眼神。
“我这辈子没做过什么坏事。”
霍老妇没有抬头看黄泽。
她仿佛是在自言自语,“为什么偏偏是我?”
霍老妇的声音,像暗哑的钟声,带着憎恨的幽怨,回荡在这里的每一寸空间里。
“为什么所有人都觉得,我是下毒的那个人?就因为那三个小孩喝过我煮的粥?”
她的质问,像让黄泽越来越感到恐惧。
“我的孙女,她打小就没有了爹娘,我好不容易从小拉扯到大,为什么偏偏是她?”
“如果不是那些人,她也不会不小心跌入沸腾的热锅里,她才七岁!还是个孩子,就被热水活活烫死!皮肉被活生生地被煮烂!”
“我这辈子没做过坏事,为什么所有人都觉得,毒是我投的?”
黄泽看到霍老妇那空洞的眼睛里,似乎在闪着白光。
“他们像是发了疯,涌入我的店铺,砸,摔,指着我大骂。”
“我解释,他们不信。我跪在地上,他们不依。我孙女死了,他们终于住嘴了。”
终于。
霍老妇缓缓地站起身来,背垮得像被压弯的稻草。
她平静地看着黄泽说:“既然所有人都觉得是我做的,那么我便做给他们看,反正我已经无所牵挂了。”
霍老妇说完这句话,黄泽才发觉,自己的四肢,已经变得没有力气。
他企图站起来。
但就像是找不到手脚一样,只剩一个空荡荡的躯壳,沉重地坐在地上。
黄泽的神志,开始变得涣散。
他发现四周的环境,在悄然地变化着。
桌椅倒塌裂开,木屑飞扬得到处都是。
地面上出现了摔成碎片的碗碟,腐烂的菜叶到处可见,一片狼藉。
而墙壁上的石灰,开始一片片脱落,揭露出用血红色油漆涂刷在上面的字——
“杀人犯”“滚出魁浮街”“凶手”……鲜红得像血液一样刺眼。
黄泽的呼吸变得困难起来,意识也逐渐模糊。
他的耳边,仿佛响起了一九九九年的那一天,丑陋的居民在粥铺里嘈杂的谩骂声。
像是泛滥的洪水,铺天盖地般将自己牢牢裹住。
……
当魁浮街开始改建工厂的那一天,所有的建筑物都准备拆迁。
在做人员清场的时候,值班的工人,发现7弄133号的建筑,却被用铁索牢牢锁住了。
问其当地的居民,却被告之,二十年来都是这样。
为了确保安全,工人们撬开了铁索。
随后就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残破的房间里面,竟然横卧着一具尸体!
警方迅速介入调查。
经法医初步判定,死者因为四亚甲基二砜四氨中毒。
据了解,死者黄某,为某报社记者,死亡时间大概为十天前的凌晨。
经同事回忆,那天黄某加班到很晚,才独自回家。
同时,警方也了解到,死者死亡的地点,在二十年前曾是一家粥铺,而且还发生过一起自杀案。
让警方感到疑惑的是,当他们赶到现场的时候,这个尘封了二十年的屋子,并没有任何腐臭发霉的味道。
隐隐约约之中,甚至还有一股淡淡的米香。
更加离奇的是,死者的口袋里,放着一张一九九九年印刷的粥铺用餐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