帷幔内的苏清儿沉默下去,并未回答这个问题,陈景苍这才接着说道,“我已经叫人安排一些酒水吃食,应该快要送过来了。”
说着,门外传来客栈小二的声音:“客官,您要的小菜酒水已经准备好了。”
看着摆放好酒水小菜,陈景苍倒了两杯酒水,说道:“苏姑娘,今天是我安排不周,这杯酒敬你,权当给姑娘赔个不是。清儿姑娘,一起过来吃点,骂我这么久,想必也口渴了,紫薇郡里的‘笑春风’当真是不错,来尝一尝?”
“何须你这般?太子殿下这时还赖在奴家房中,是不是有些不妥?哦,倒是忘了自己身份了。”说着,苏清儿拉开帷幔,走上近前,“我不过是位卑贱的青楼女子,在太子殿下面前那还需要什么脸面,想必我这样的女子要是能得到太子殿下宠幸,那都是祖宗保佑了。”
陈景苍站起身子,脱下一直未曾来得及脱下罩袍,披在苏清儿的身上,然后轻声说道:“苏姑娘是我请去太安贵客,自然不是什么卑贱之人,我从未对姑娘有这样的看法,也还请姑娘不必用这样的话来激我,在我心中,姑娘是个值得敬佩之人,景苍心中多有欣赏。”
陈景苍坐回自己位置,接着说道,“今日想来找姑娘说上几句,除了恳请姑娘分些心思照顾小玉儿之外,也是代表自己来感谢姑娘提点之恩。”
看着面前这位言辞恳切的太子殿下,苏清儿眼神复杂,仰头灌下一杯酒水,然后又倒了一杯举起来说道:“哪怕你刚才说得没有一句真话,听着也让人觉得舒服,敬你!”
苏清儿,眼中忽地泛起泪珠,嘴角却挂着笑,朝着陈景苍再次喊道:“太子殿下,奴家卑微,自知一生都不能达成所愿,倘若真有了机会,也会下不去手,奴家想放弃了,也想回家了。”
“我知道,面对杀兄仇人每日在眼前晃荡,却无能为力,怎么看都是一种煎熬,你能抛下一切跟我入太安,说实话这是我不曾想到的。”
苏清儿泪眼婆娑,她站直身子,任由陈景苍给她披上的罩袍滑落,笑意凄苦的说道:“你们天家人真是厉害,这个天下谁人不称赞那个皇帝陛下所治之世,而我这样一个对你本该恨之入骨的女人,竟也对你生出不该有情愫,我真是下贱啊!”说着拿起桌上那壶‘笑春风’,仰头灌下。
苏清儿脚步不一会就有些蹒跚之感,她那张挂满泪珠的脸上泛起一股悲壮。
伸手指着陈景苍,大笑不止。
“清儿姑娘,你醉了。”
“我没醉,我就是下贱,做着下九流的营生,还不要脸的爬上那个长得膘肥体壮的周管事的床,我就是个下贱胚子。哈哈...”苏清儿状若疯狂,苦与笑交融在一处,表情说不出的怪异。
“这才短短几日啊,我当真是个水性杨花的浪荡女子,都说最是无情青楼女,果真一点没说错。
哥哥尸骨未寒,面对仇人,竟也生出这种情愫,苏清儿啊苏清儿,你当真是个不要脸的贱货!”
陈景苍看着这个陷入疯狂中的苏清儿,任由她发泄,一拳一拳捶在他的胸口之上,等到她没了力气,这才轻轻一掌把她拍晕,抱着放在床榻上,深深看了一眼这个泪痕未干的女子。
这几个月来,苏清儿承受太多,心中积攒太多,不发泄出来,后面肯定会出大问题,接连承受哥哥惨死,嫂嫂瞎眼,老母亲病重,这个女子当真承受太多压力。
陈景苍自了解苏清儿境遇之后,心中多有震撼,之前在胭脂面前拉起苏清儿的手以及之前说得那番话也是故意为之,就是为了现在这一刻苏清儿宣泄的负面情绪。
对于胭脂那样一位绝色佳人,陈景苍都不为所动,更别说不过才相识一天的苏清儿了。虽然对这个女子心有同情,但也不至于动了其他心思。
以温柔对之,博取好感,从而借着醉酒,疏导出苏清儿潜藏在心中的可怕绝望。
这番心机,不愧是一国太子,尽管只是用在细微之处,足以见陈景苍城府一角,短短两日,让一个女子本该对他恨之入骨的女子动了情,这份手段可见一斑。
不说苏清儿让陈景苍心中原先有些动摇的信念重新变得坚定,单单是这样一个如此坚强的女子,就已经值得陈景苍多有敬佩,可能是他好像对于漂亮女子都生不出什么抵抗,面对那些有着自己独有风采的女子,陈景苍总是愿意给予尊重和善待。
撇开为了利益故而接近陈景苍的胭脂不谈,陈景苍身边的不论是陈蜓竹、小七、还是倪玉,亦或者现在躺在床榻上的苏清儿,陈景苍都表现的太过温和。
就算是胭脂,陈景苍虽然不喜她的作为还是保持着以礼相待。
也有可能某个温柔的女子给了他最好的榜样,他愿意相信世上女子皆是值得尊重,当然也愿意付出行动,保持初心。
现在不能去评价这样的想法是对是错,至少现在看来并无任何坏处,陈景苍愿意以温和方式对待,那不过是他一人想法,他不会强加在别人身上,尽管他是一国太子,他也知道让别人接受自己这样在这个时代有些荒唐的想法着实是有些困难,他也不准备让整个世人去接受,只需要做好自己就好。
为了苏清儿这样一个女子,他还是愿意花这样的心思去疏导她,不论她醒来后会以怎样的方式面对,陈景苍实在是不忍心看到这样一个坚忍的女子失了风采,对未来没有期望。
看着熟睡过去的苏清儿,陈景苍帮她盖上被子,又看了一眼,轻轻说道:“在我心中,你与其他女子有些不同,我真得很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