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某个画面陡然被人掐断一般,天地间的一切声音都在这个瞬间停了下来。
殿内中的两人,后背俱是一麻,仿佛本能地察觉到了某种危险再靠近。
然而不容他们有任何思考,这片界域之中唯有魔君所有的气息自深沉的天际黑暗中流溢出来。
就像是黑暗的潮水,同天的那一头,顷刻之间覆盖至了这一头。
百里安能够感受到那股气息并非是针对某人而来,而是在力量宣泄之时散发出来的恐怖余威。
魔君这是在同何人交手,竟是让整个魔都都感受到了她的那份气势威压。
然而还未等百里安纠结出答案,那气息出现得快,消失地也极快。
取而代之的是一阵异常清晰的脚步声,出现在了殿外廊阶上。
百里安飞快与宁非烟对视一眼,他清楚地看到她眼底的惊骇与雪白的颈项被渗透的汗水打湿,脸色霎时苍白。
魔君一番交战过后,残余的神念无意识地覆盖整个内殿。
此时宁非烟重伤之下,气息虚弱,灵力不显,若不刻意捕捉,倒也难以感知到她的存在。
但若是她施展身法,隐蔽离去,无异于在黑夜之中高举火把,瞬间将自己暴露了个干干净净。
两人万没有想到,前脚离开没多久的魔君陛下竟然还能够杀一个回马枪。
百里安如今尚且衣衫不整,还未来得及寻找衣带将衣衫整理好,。
大半夜的,本应该尊令离开的魅魔宁非烟又姿态慵懒,鬓发微乱地赖在他的床上……
任谁看了都会多心。
前一刻受了魔君求婚,下一刻卧榻之上便躺着其她女子……
妥妥的捉奸在床的精彩戏码!!!
百里安与宁非烟简直不敢细想眼前这一幕若是被魔君抓到而将会迎来怎样的后果。
两人仿佛约定好了似的,反应极快,百里安伸手一拂,将那张小案几以及榻下属于宁非烟的绣鞋小袜都收入碧水生玉之中。
宁非烟好似一条敏捷的游鱼,嗖的一下钻进了被子之中。
百里安也随之一起躺在被子里端正侧卧,好在殿内并未燃烛火,宁非烟身材纤细极瘦,缩成一团窝在他身后倒也不显。
百里安抖着手,紧张地压实被窝,惟恐露出一块衣角来。
若是暴露了这害人的妖孽,他们二人也无需多加讨论婚约一事了,一起手牵手去青青河边坟头草上玩鬼捉鬼的游戏好了。
几乎是同一时间,沐雨栉风而来的魔君殿下跨过殿门,出现在了内殿之中。
窗外止停的风雨,这才开始淅淅沥沥起来。
女魔君身上衣衫微湿,雪腮间不知被什么锋利之物,划出一道血痕,但她面容染笑,似是并不在意这点小伤小痛。
她手中提了秘银打制而成的华丽鸟笼,笼中一只蓝色异鸟极富精神地扑腾着双翼,羽毛凌乱满笼,一双猩红的眸子充满不甘的戾气,在笼内啾啾不止。
尖锐的鸟嘴每一次暴躁地啄击在银色的鸟笼上,都会激出一道炽白的闪电,显然绝非寻常鸟兽能比。
入殿那一刻,她的视线第一时间便落在了躺在榻间上的那个少年身上。
她脸上晕着浅浅一丝笑意,快步走了过去,顺手将他蹬乱踢飞的长靴摆正在床头,丝毫不拿自己当外人,一屁股坐在他的身边。
“我记得尸魔是不用睡觉的,这大晚上的,你拿被子将自己裹得这般严实做甚?”
还能作甚?
防火防盗防魔君啊。
百里安暗忖一番,格外紧张地将宁非烟压实藏好,若是他此刻能够流汗地话,必是汗湿全身了,他勉强给出解释:“我……我有些冷,捂一捂。”
“哦?是吗?”女魔君眉梢一挑,目光含笑地将他打量了一遍,道:“身子抖得这么厉害,看来是真的冷,不过我怎么记得尸魔的身子是寒的。没有热源,再怎么捂怕也是白费功夫。”
怎么会是白费功夫,宁非烟这么一大活人就窝在他身下头。
突然杀来的魔君怕是将她吓得不轻,此刻她出了一身热汗,体温高得骇人,像是一口热碳似地挤贴在他腰后,惹得他也热得发慌。
百里安干笑两声,道:“还好还好……”
魔君似是察觉到了他的一丝异样,蹙眉道:“你在紧张什么?”
“我……我没有紧张。”
女魔君目光一扫,发现了他枕头底下那只尚未藏好的青玉簪子,狐疑的目光既而变得有些柔软。
若非是回到殿中,取出这枚簪子反复观看,原本藏在袖中的簪子又怎会贴身放在枕头边上?
唇角轻勾,她忽然俯下身子,一半的重量几乎压在百里安身上,。
她将自己的额头抵在百里安的额头上,四目相对,轻笑道:“你瞧,我是不是很暖,方才出门打了一场架,气血翻腾得厉害,正想找个地方凉凉身子,索性我们各求所需,你要不要……”
她离得太近,以至于她那双微挑的眼际线条清晰可见,浓墨描绘而成的睫羽轻轻扑朔,呢喃若柳絮的磁性嗓音性感而蛊惑人心:“抱抱我?”
躲在被窝深处的宁非烟即便是隔着一个百里安,也能够感受到来自女魔君的那份重量。
她被两个人压得几乎喘息不得,这种刀尖上跳舞的莫大刺激感让她差点灵魂出窍。
魅魔一族,寻花问柳找小相公时,如若不能逍遥自得,来去自如,采花而去,反而被人抓个正着……
那无异于是魅魔之耻!
真没想到,她游历红尘大河千百年,自认手段超绝,无需以色侍人,光凭一个眼神便可让那些男子奉上自己的灵魂。
所以她从来不去考虑若是勾引了有妇之夫,应当如何不着痕迹的地潇洒扬长而去。
以至于其他魅魔都会的这套‘明哲保身’技能,她从未有过钻研……
学到用时方恨少啊!
所以导致了此刻,她陷入了悲催的命运与无奈的窘境。<!--ov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