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窍了!开窍了!阿靖这丫头总算是开窍了,我要将这好消息告诉阿半去!”
他小心翼翼、如获珍宝一般将那一叠宣纸珍放至衣襟胸口内,脚下凭空升起一道火色红莲,载着他的身体休的一声飞离远去。
良久之后,又是休的一声。
那道火色红莲折返了方向,重新化作一道火线。
遥远的天空飘飘荡荡传来一句气急败坏的话语。
“兴奋过头了,兴奋过头了,方向都找不准了,失策失策……”
……………………
二人行走在宁静的山间小道之中,下山之路甚是迂回曲折。
不论是百里安还是苏靖,境界修为都始终未达开元境界,无法御空飞行,所以只能一步步走下山去。
青山环抱绿水萦回,环境甚是幽雅。
二人不甚言谈,所以也并未多加言语。
百里安下山途中,倒是见到了昨日并未见到的山中太玄宗的年轻弟子。
天泽山中山腰地段,有一处被推平了的青山石地,筑成了一座颇为宏观壮丽的练功修行灵台。
百里安不禁被吸引过去,他目光含笑看着那方灵台之上,数十名少年少女们身着天玄宗宗服,头顶礼冠,手执三尺青锋长剑,刻苦的晨练习剑。
清风盈露,晨风吹动着他们的衣摆,剑光硕硕,身姿轻盈,剑气如游龙,数十名少年少女同时舞剑的场景煞是养眼好看。
这才是天下三宗之一的弟子晨练场景,充满了朝气蓬勃与青春正义。
百里安看得有些入神,脚步不由放缓了几分,这顿时引来了苏靖的不满。
十年如一日的场景,他早已看倦。
再说……那一边,从来就没有他的立足之地,他很不喜欢那里。
苏靖用力扯了扯百里安的袖子,迫使他加快步伐。
灵台那群少年少女之中,忽然有一个人停止了练剑,他目光微微闪烁,看到了山道中的二人。
当然,他的视线更多的是被那背着铲子犁耙的黝黑少年所吸引。
他那一双透亮的眸子在晨光的折射下,泛起澹澹的冷意,他收剑归鞘。
最终,他眼中的那抹冷意被他完美的掩饰在眼底深处。
少年嘴角挂着一个澹澹的微笑,他朗声笑道:“这不是苏靖吗?今日怎么不是一个人了?太玄宗什么时候新收了一名弟子?身为同门,你不该像我们这些做师兄师姐的介绍介绍吗?”
苏靖用力扯着百里安衣袖的力道陡然松了,他停下了脚步。
他虽天生心窍不全,甚至可以说得上是一些生活常识都知晓得不甚通透,但对于某些方面,他却有着超乎常人的敏锐感知。
每次见到这位名叫温玉的同宗少年,他都极尽反感。
因为在他产生这种反感情绪之前,他能够清楚的感受到来自那温玉隐忍的敌意与不屑。
对于不喜欢他的人,他从来也不会去保持喜欢的态度。
但是苏靖却天生心窍不全之余有带了一丝傲性,他听出了对方挑衅的话语。
对面每次他人的挑衅找茬,虽然他知晓每次他都会吃亏,但是他始终不愿当一个缩头乌龟逃掉。
所以他停了下来,甚至不惜暂时放下他期待已久种小番茄的美好之事。
百里安微微蹙眉,亦是跟着停了下来,他微微偏首看着那方停止练剑的少年。
他身材高大,年约十八九岁的模样,端的一副俊朗好相貌。
在他停剑之时,余下十几名弟子亦是纷纷停剑,脚步挪动间,跟在这位少年身后,显然是同枝同气,皆以他马首是瞻。
看着那群少年少女们,纷纷带着戏谑的眼神,彷佛正是在无聊之际看到一个主动送上门的滑稽玩具一般来了兴趣。
百里安顿时心生一股好大的失望。
原来方才那道美好的练剑场景,也不过是海市蜃楼般的虚幻景象罢了。
这同时也让他明白了一个道理,在这世间美好的事物,若是仅仅只存于表象的话,或许真的会有瞬间惊鸿美感。
但……那仅仅也只能存在于一瞬。
那高大少年微微一笑,纵身一跃,轻功好生了得,脚尖轻轻点过丛林榛莽野草之上,靴面将野草尖端所承载着的晶莹露珠所震落。
露珠尚未渗入潮湿的土地泥壤之中,那高大少年便已经飘然而至百里安苏靖二人之前。
“我叫温玉,是太玄宗内门弟子,你勉强可以唤我一声师兄。”
他目光看似温和实则疏离的澹澹扫了一眼百里安。
虽然在他目光投射过来第一眼时,看到他与苏靖并肩而立,关系甚是融洽的模样让他有些意外,亦有些来了兴趣。
不光当他观他体内传来那弱小可怜的澹澹求道二品修为之时,那抹兴趣终将散去,化作了他戏弄人的手段之一。
虽然他口中说着‘勉强’二字,看似自谦客气,实则却是隐隐暗讽他一个求道二品平庸弟子,还没有实力能够真正的称他为师兄。
百里安自然不会真的傻到这是人家的热诚客套,去喊人家师兄。
他目光澹澹的看了一眼温玉,很快便收回了视线,去看苏靖,说道:“阿靖,种子带了吗?”
苏靖一怔,心想我出门的时候将种子收好带出你不是看见了吗,不过他怕他记性不太好,还是点了点头,道:“带了。”
“钱带了吗?”
“也带了。”
百里安微微一笑,道:“既然两样最重要的东西都带了,那还有什么理由值得你停下脚步呢。
这里的风景日日都可以看,不要因为一些无聊的事情耽误了今日我们约定好的重要事情,那样……很傻。”
百里安平静的述说着事实。
想必这名叫温玉的少年,便是曾经辱骂过苏靖野种的人其中之一吧。
在白驼山中,他没少遭遇过这种事情,早已习惯如同平澹面对。
往往这种直接将人无视的行为,更能够刺痛打击到这些生性高傲自以为是的人。
果然,那一直维持着完美笑容的温玉面色终于变得难看起来。
那难看的面色之中又带着一丝惊诧。
甚至,那方灵台之上的少年少女们,都露出了无不意外的神色。
在整个天泽山太玄宗内,上下所有人,无一不知在这苏靖面前,无人敢直接说他傻,那是他的禁忌,若是有不懂事的新人当着他面说他傻,苏靖怕是直接就要将他揍得爹妈都不认识。
所以,即便是他们如今马首是瞻的温玉在苏靖面前,也从来不敢说这一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