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我相信此子心性品行皆为上乘,可若说他能够引得玄鸟衔玉……这小子何德何能,竟是能够于娘娘相提并论。”
“倒是也确实无法与本座相提并论。”沧南衣悠悠一笑,道:“至少如今的本座可没有法子能够助你们二人炼出仙骨。”
素来对沧南衣常年带着极为虔诚火热信奉敬仰的青玄如何能够听得了这种她不如他的话。
她顿时心绪如潮涌,愤愤不平道:“这小子不过是仗着一时气运得了君皇陛下的半枚司水神源罢了,若是娘娘能得这半枚司水神源,昆仑山又岂会有如此衰竭之势?”
沧南衣道:“有时候,气运也是实力的一部分。本座若得半枚司水神源,将之炼化自非是什么难事。
可青玄你莫要忘记了,此子非仙非人,却能够以着尸魔之身,将司水神源炼化至此,甚至比乘荒对于那司水神源的感悟力与掌控力更为得心应手,这才是真正的不易之处。”
轻水女官神情复杂道:“由仙堕魔易,魔者从仙难,司水神源乃是天地圣灵之物,对于宿主的各方要求都十分严苛。
便是拥有着父帝血脉的君上,天生水灵体质这般先天优势,当年也无法完全掌控融合司水神源,他能够凭借半枚司水神源之力,将血羽河净化至此,可谓是神迹。”
轻水女官都能够看清的道理,青玄又如何能够不懂。
体内那颗即将凝聚的金色仙骨昭昭已现,便是她再如何嘴硬不愿承认,却也不得不承认,她确实在这小子身上获取到了自己多年求而不得的机缘。
而且此子,当真有能力能够帮助昆仑子民成为真正的妖仙。
他的价值,甚至可以说,远甚于君皇乘荒一手建立的真仙教。
青玄女官神情复杂,念及此间道理之后,她反而逐渐压下了心中对百里安的不满以及轻视之心,她眸光怔然地看着沧南衣,低声道:“娘娘,所以这就是您为何执意要将此子带回昆仑的真正原因吗?”
“什么原因?”沧南衣淡笑反问道:“就因为预知到了此子有力助山中子民飞升成仙?青玄,本座从来都不认为,吾山昆仑之中的世代子民,对于化骨成仙,是一件极其重要的使命。”
“成妖成仙,是选择,无关使命。故此这小家伙是否有能力助吾昆仑子民成仙与否,对于本座而言,这并不重要。”
青玄女官心中深深不解,忍不住直言问道:“既是如此,娘娘又是为何要如此大费周章地将他带回昆仑山中来?”
沧南衣淡淡一笑,回答与昨夜对百里安时如出一辙。
“大抵是因为此子的声音很好听,可以念书给本座听吧?”
看似云里雾里的一句话,却让青玄轻水二人皆为之惊变。
二女反应之剧烈,简直比方才听见自己体内已然凝化出了仙骨还要激动。
她们侍奉娘娘多年,对于沧南衣平日里夜间所看何书,自然是了然于心。
当然也清楚明白,此书绝非寻常之辈能够读得观得。
纵然是过往那些通过了昆仑的弟子选拔试炼,成为了娘娘名下弟子的那些仙族儿郎,却也无资格读此神卷。
然成为娘娘名下弟子者,皆各自出身显赫,地位不凡,自恃自己乃为天之骄子,入山中求道,过了试炼,总是认为自己天赋资质异于常人,娘娘平日里所布置的课业,又觉太过于简单,总是想着一步登天读此神卷,习得昆仑秘术,从而名动四海。
那些娘娘曾经所收的徒儿自是并无资格入此忘尘殿,却会在私下里寻着各种法子偷偷拾取娘娘素日夜里临摹观写的一些神卷墨宝。
娘娘所书临摹之神卷,笔下自有入骨三分神通。
那些仙家弟子们便是借着这残纸短篇暗中偷学,都难以承受着书纸之中的气运,最后落得非死即伤的下场。
故此也是久而久之,世间之中留下了娘娘收徒,过分严苛,导致名下弟子命运坎坷凄惨的名声。
这些神卷篇究竟有多重要,二女心中悉知甚详。
而娘娘竟然能够在自己大限将至之时,安排此子入殿读书……
这分明是起了临终托孤的念头。
临终者自是娘娘,而这所托之孤,却是整个昆仑。
娘娘推演天机,卜算命格之能,远胜于金仙卫图。
她当年择选仙陵城之主,是否就已经开始为今日之果开始铺路了?
想到这里,轻水青玄二女骨头里已经开始忍受不住地开始散发出森森的寒意来。
青玄女官脸色已经是说不出的惨淡:“娘娘可知您做出此等决意意味着什么?如若您打算将整个昆仑净墟交代在一个尸魔手中,仙尊大人又岂会容我昆仑?!”
沧南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道:“吾若身归而去,你觉得这山中注定无法凝聚出仙骨的千千万万昆仑子民们,在仙界之中如何又能够有容身之地?”
青玄女官顿时被问得哑然失声,同时,见沧南衣这副了然交代自己身后之事的模样,一颗心,也当真是慢慢沉入了烈火冰狱之中去,极是煎熬起来。
沧南衣不急不缓道:“青玄是不是觉得,黄金海亿万恶妖一夜之间,消失不见,于我昆仑而言,总算是失了一巨大之患?
可青玄莫要忘记了,世间修道者千千万,如今仙道昌隆,求得是千秋万代,甲子岁月历经不衰。
既是修道者,必其争锋,锋者,兵也,器也,既是修道者需要武器,日后附灵之器,对于仙界人间而言,亦是极大的需求。”
沧南衣抬起头来,她漆黑的眼睛里终于翻现起了很多情绪,语气轻得就像是殿外山间的风雪。
“昆仑可以不需要恶妖的存在,可是对于这世间而言,恶妖尽管危险,但不可以不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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