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腰间垂挂青色流苏的男子面对白衣书生轻描淡写的质问,沉默一瞬,随后一字一句道:
“并非信不过唐皇,只是信不过皇权”
“你我皆知大唐在这二十年来的发展方向,也知道大唐这么着急到底是因为什么”
“只不过有点急了,相当于把书院强行拉上战场,应对随时可能爆发的战火”
“百年不论政治,专注于启迪民智,这是夫子离开天域时诸家书院共同论定的目标,这个目标既是对于大唐亿万黎民百姓的承诺,也是对于一个大唐美好未来一个铺垫”
“这个可能实现的美好未来,不能因为一个人的死去而改变”
“历史的车轮不会因为一个生灵改变既定的轨迹,纵使他是怎么惊才绝艳,绝代风华”
“还有一个理由,儒家承担不起一场内乱,重症当用猛药,但是唐皇这剂药才霸道了,霸道到祛除儒家积累万年污秽的同时,也毁灭了儒家既定的秩序”
腰间垂挂青色流苏的男子的回复落入白衣书生耳中,使得其面色凝重,眸中闪过一丝挣扎。
“你真是这样想的?”
“嗯”
“哈哈,真是有意思,真是有意思,同窗百年竟然不知道我在你心中是这么一种形象,讽刺啊!”
白衣书生嘴角浮现一抹自嘲的笑容,静静的注视着青色流苏男子,一时间觉得格外寒冷。
时间真是了不起的事物,可以在短短一瞬间改变一个人,也可以用千百年时光让一个人心智更为坚定。
戍温,初见时眸眼中蕴藏着让人难以琢磨的东西的少年,已经成为了旧路相逢不相识的陌生人。
何其嘲讽,那个自囚皇宫,为大唐黎民百姓眼睁睁看着好兄弟陨落的男人在别人眼中却成为了一个专权、霸道的皇者。
想到这里,白衣书生也不想辩解什么了。
他算想明白了,北白云那家伙之所以一定要让自己主持书院大会,或许就是早已经预料到了这一幕的发生。
同时也是为了让他和过往做个告别,也在告诉寂然,未来有可能八方皆敌,就问你怕不怕?
白衣书生此刻眼眶一热,心中涌现一股暖流。
面对现实的残酷,北白云选择相信他,即使自己这个怯懦的懦夫曾在二十年前立誓老死不相往来。
现在的寂然恨不得回到过去抽自己一巴掌,好端端的立什么誓,现在打脸了吧。
但是寂然此刻同样无比庆幸,北白云并未将他排除在外,并未一意孤行,独身一人扛下所有伤悲。
这种被信任的感觉,一如既往的好。
*
白衣书生和青色流苏男子的对话落幕,场间再一次陷入僵局。
与此同时,被诸多变数打断计划的近道者粉衣青年揉了揉疼痛的眼角,不复之前的温雅和善,显露本来面目,神情淡漠道:
“大唐内部的事情还请内部解决”
“但是我之前的建议还请诸位抓紧时间考虑考虑,一个对你们无所用的少女换取近道者的一个承诺,不论是对于大唐还是对于书院都是百利而无一害”
“并且那个承诺一直有限,哪怕是牵扯到神洲书院或者是哪一方圣地,近道者也必定遵守诺言”
粉衣青年的话语给快要熄灭的烈火中泼了一桶油,顿时打破僵持不下的气氛。
病秧子教习轻咳两声掩饰自己的失态,装作无所谓的样子:
“书院无意干涉任何势力间的矛盾纠纷”
“但是白玉京书院意图不轨,为长安诸多书院所不容,当诛……”
近道者粉衣青年闻言笑了,儒生依旧是道貌岸然的样子,始终想要保持一颗君子之心,却不想想自己的行动是否配得上圣贤言。
怪不得儒家有此一劫,从内部腐朽的参天大树,无论如何都通不了天穹。
而就在病秧子教习说出那句话时,本体已经冲了出去,直奔白玉京书院众人。
白衣书生见状剑指一挥,一道毁灭天地的虚拟灵剑攻向病秧子教习,却在下一瞬间被青色流苏男子所阻拦。
“戍温,滚开”
“寂然,时代变了,你也该变变了,这个天下不是大唐的天下,总有人要学会妥协”
“妥协你大爷”
白衣书生和青色流苏男子打成一团,虚空为之破碎。
而另一方以春秋领域笼罩向白玉京书院众人的病秧子教习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意图审判一切:
“崛起了天才才是天才,如今你们在我眼中依旧是蝼蚁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