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些只是一个表面现象,大家想要寻找老乡的意思,是可以大胆地说出自己的心里话,包括心里的感受和想法。如果是在外人面前,彼此都担心自己的某些真实的想法,会不会让对方当成是一个思想不好的把柄。
因为这个原因,几乎所有的新兵都在这个新兵连的头一天里,头一件大事就是寻找老乡,说说心里话。
陈汉生是个不太注重考虑个人政治表现的新兵,他只是喜欢那些能够打动他好奇心的事情。新来初到,他觉得这个建立在一个大农场的新兵连的风景,虽然有些单调,却也非常开阔。对异地有一种诗意的新鲜感的他,没有去参与,也不想参与那些新兵关于命运前途的过多议论,而只想好好的吸一吸这里的新鲜空气,感觉一下这个空旷得一眼可以望到天边的平原农场的氛围。
就在陈汉生感受着这里的风景和氛围时,耳畔里突然响起了一种琴声。那琴声是陈汉生几乎没有听到过的,特别优美,他顺着那琴声走过去,看见一个新兵就站在河边的一块空地上,面向那条大河,否着脖子,拉着一首陈汉生虽然听不懂,但却感觉到特别好听的曲调。
陈汉生就非常认真的听了起来。
那琴手见陈汉生听得那么认真,便在拉完了曲调之后,放下琴,跟陈汉生说起话来。
“你叫么事呀?是哪里人呢?”那人操着一口浓重的武汉口音。
“我叫陈汉生!”陈汉生用地道的浠水方言回应,“你是不是武汉人?”
“你么晓得我是武汉人呢?武汉新兵笑着问。
陈汉生说:“我读初中一年级的时候,就有个武汉老师教过我的书!”
“怪不得呢!”武汉新兵说。
“你这琴叫什么琴?”陈汉生好奇地问。
“我这叫小提琴呢!”武汉新兵说话总喜欢带个“呢”。
陈汉生接着问,“你刚才拉的那个曲子,叫什么曲子?”
武汉人看了看陈汉生,说,“我那叫《红太阳的光辉照炉台》呢!您呢,觉得么样?好听不好听呢!?”
“好听!”陈汉生说,“真的好听!太好听了!”
“怎么?”武汉新兵看出了陈汉生的心思,“您呢想学?”
陈汉生本能地摇摇头,甚至有点受宠若惊,他觉得这东西太高级,不是他能够学的东西。
“您呢想学我可以教你呀!”武汉新兵说,
陈汉生差不多被说动了心,但他还是觉得自己与这件事之间有一种无法说清的距离感。
“你能不能再拉一段曲子我听听?”陈汉生试探着要求。
“可以呀!”武汉新兵说着,就把琴举起来,夹到脖子上。
陈汉生觉得这个乐器很古怪,但很快就被新的琴声迷住了。
陈汉生正听得津津有味时,那武汉新兵突然中止了琴声,并对陈汉生说,“连队响号了,要吃晚饭了!”
陈汉生便随着那个武汉新兵往新兵连里跑。
吃晚饭的时候,几乎所有新兵都在议论一个同样的问题,他们什么时候能够拿到领章帽微。一个先吃完饭的首长走过来,问大家在说什么,大家便只好说了这个问题,那首长笑着说,“很快!你们训练结束的时候就发!”
听说要等到新兵训练结束才发,大家就有些沮丧。似乎,他们从家乡跑到这里来,就是为了拿这两样东西。当然,更重要的是,对这些新兵来说,领章帽微不只是一个小小的东西,而是一个正式军人的象征!
晚上,熄灯号响后,陈汉生却迟迟不能入睡。他的脑子里,除了领章帽微的期待,还有那优美的小提琴声的影响和向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