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只见房门从里打开,出现一张苍白却精神的小脸。
姜熹向来待人温和,此刻头发披散着,好看的杏眼因为瘦削而显得格外晶亮,让人见到就想起秋日里沁甜的葡萄。
不想这个平日不怎么起眼的姜小郎君还蛮俊俏的,魏娘子立马笑了起来,她的脸被升腾的热气蒸得红红的,温柔又和蔼。
“不知姜小郎君是否用了姜汤。我这里刚好熬了几碗,若是郎君不嫌弃,还是喝下热热身体吧。”
来的人正是先前孩子落水的那位妇人,众人都唤她魏娘子。
只见魏娘子提起手里的小竹篮,里面放了两只青色的大海碗,里面盛着黄色的汤水,直冒热气。
在船上月余,许多人的品行如何,姜熹也可以摸出个七八分了。
魏娘子嘴角噙了善意的笑,鬓角几丝白发让她看起来全然不像是三十来岁的人。平日里魏娘子为人老实又勤快,经常背着自家的小娃娃阿狸在厨房帮工,声名很好。
姜熹从魏娘子手里接过碗,深深闻了几下,姜香扑鼻,还有红枣的香味。
“好咧,多谢魏娘子了。”
姜熹大口喝下,只觉得从头到脚都因为这碗姜汤而变得暖和舒服了,浑身充满了上窜下跳的力气,再来二百个田七也不在话下的。
魏娘子笑眯眯看着姜熹,眼前的小郎君怎么看怎么顺眼,简直是世间少有的好郎君。
问道:“不知郎君今后有何打算?郎君的武艺这般好,定然是求仙问道,以得长生吧?”
这船上的人,年轻的都是为了求个仙缘,年长的么,多半是出海求一处安宁之地的。
姜熹这么年轻,自然也是为了求仙缘。
姜熹点头,应道:“差不大多,差不大多!”
又问魏娘子:“娘子这剩下的一碗姜汤,不知要送去哪里?”
魏娘子抿嘴笑,道:“是那位淳于小郎君呐!那孩子长得那么俊俏,待人也好。偏生不会照顾自己。先前我在熬汤时听人说起淳于小郎君面色赤润,眼睛都眯不开,怕是害了风寒,故也给他盛了一份。”
姜熹听着魏娘子的话,心思也活络了起来。
淳于郎君,就是先前甲板上的麻衣少年淳于春,和船上的张小娘子一样打眼。
张小娘子是因为家世富贵而引人关注,而淳于春么,则是因为那张俊美少见的脸。
先前甲板上乱哄哄的,姜熹救了人之后就没看见淳于春了,当时只以为他回了房。至于感了风寒?姜熹可不信这话。
魏娘子又道:“也不知淳于郎君的双亲相貌如何,怎的就生出这般好看的郎君来了?若是阿狸将来有淳于郎君一半俊美,我也知足了。”
姜熹听着,再一次感叹出门在外脸面的重要性。
想当年,她也是可以靠脸讨糖吃的好不好。
眼看着面前的小郎君面露失落,魏娘子想了想,安慰道:“姜小郎君也很不错,若是气色再红润些,不比淳于郎君差。”
姜熹胡乱应了,摸了摸自己的皮肤。忽的精神了起来,看向眼前的妇人道:“魏娘子,要不你先去照看阿狸吧,这碗姜汤,我替您给淳于兄送去,如何?”
魏娘子思索了会儿,道:“那就劳烦姜小郎君了。”
姜熹眉眼弯弯,咧开一口莹白的牙齿。
........
船只晃悠着,熟练避开几只翻滚的木桶,姜熹找到船只最末端的舱房,敲了敲三下门。
门是紧紧闭着的,有浓重的檀香从房间内溢出来。
大夏天的,用檀香会显得过于厚重,如果是在冬日的暖阁里点上一盏,那就很舒服了,以前姜熹就喜欢这么做,檀香沾衣,熏了之后衣服就会香上好久。
思绪翻飞着,姜熹注视着眼前的粗糙木门,心情一点一点酸涩下去。
姜熹又喊了几声,仍旧无人应答。
因为是船只的末端,月华很容易就洒到了过道之上,袅袅月光如烟雾一般将人笼罩,趁着这明暗相间的亮,姜熹放下姜汤,拿出手札给的那把砍柴刀,抵在了门口的缝隙处。
这是姜熹一年来行走江湖学的,只需要将刀刃抵在了合适的位置,用上巧劲,开门并不难。
果然,随着咔哒一声,门栓掉下,姜熹打开了淳于春的房门。
意料之外,床上并没有人影,沉沉的月光从舱房的小窗照进来。
黑黢黢的房间宛如一只黑色的野兽,床边的小木柜上放着一顶青铜博山炉,此刻炉内火光星星点点,好闻的木檀香气蒸腾。
姜熹走近几步,忽地回头,将砍柴刀挡在了身前。
朝她扑来的黑影却根本不怕她手里的砍柴刀,借着一股庞大的力道,将姜熹压倒在了结实的木床之上。
姜熹的眼力很好,只见压在自己身上重如小山岳的东西哪里还是人。
分明是一只皮发油亮的大白狐狸。
不等姜熹看清这狐狸是怎么一只精怪。
刺溜!
一阵湿润的触感从脸颊滑过,姜熹瞪大了眼睛!
靠!
这世道,野狐狸都会亲她脸,占她便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