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她哭着喊了起来。
黑暗中一弓箭手露出诡异的微笑,射来一箭。小女孩刚好回头,眼睁睁地看着母亲,被箭钉在桅杆之上。随后几个蒙面人怕她不死,嬉皮笑脸争先恐后持利刃猛.插其胸腹,顿时鲜血喷涌,须臾那妇人四肢瘫软头部低垂。那满头镶宝的首饰,月光下闪着丝丝寒光。死尸挂在桅杆上,夜风吹来不住晃动。一青年男子拼命跑了过来,声音凄厉无比,惨叫道:“素娥!……”
一时间,舟内似人间炼狱,甲板上鲜血淌的满地。又一蒙面人飞身过来,举刀砍她。父亲拼死来护后背贯穿,惨叫一声,将一块碎木板塞到她怀中,道:“一定要好好活下去,不用想着替爹娘报仇。”强忍剧痛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将她扔进胭脂河。月色中,父母最后的眼神,是那么惊恐与无助,她一辈子都忘不了。
老丞相见此情形痛不欲生,喊道:“靖儿!……”
那黑衣人狞笑道:“李丞相,末将为你全家践行来了。”一脚将死尸踢开,奔着老丞相杀将过来。刀光一现,鲜血狂喷,发黄的船帆上泛起一片猩红,死尸栽倒在地。杀手冲进船仓寻找着活口,手中利刃正顺着槽口往下滴着血,不多时船上哭喊之声渐渐消失,熊熊火起。……
她浮在河中,拼命往小船划去,就像遇到一根救命的稻草。内心深处一个声音告诉她,“一定要活下去”。她脑海中最后一幕便是爹娘惨死,一把滴血的刀,一群蒙面人,更是在脑海中生了根挥之不去。分辨不出杀手的庐山真面,却能清楚地记得杀手手中,那把金丝大环刀。那刀背上缀满了铜环,提在手中叮当作响。
陈婴惊叫道:“快去救人!”
那老艄公面带惶恐,道:“只要你们不怕害了性命,我老汉七十了更是不惧。”说完释怀了,向着女子划去。
那伙夫吓的脸色发白,怒道:“你们不想活别拉上我,我还有老婆孩子要养活,速速离开此地。”说完一把拉住老艄公,两人在船中争执起来,双双落水。陈贯和陈婴使出吃奶的劲划船,那船却在水中转着圈圈。陈婴心急如焚跳下水,拼了命来救她,深秋江水刺骨寒冷。
陈贯惊叫道:“你不要命啦!人没救上来先把你的小命搭进去。”
江中大火吸引巡防水军的注意,一艘走舸快速驶来查看。“那里有人!”一个军士喊道。
陈婴正拖着小女孩往小船游去。不多时便被走舸赶上,船上约十余人,身着江州水军服,将陈婴和女孩救上船。官兵见陈婴身着侯府仆人装,没有刁难他二人,水兵领着众人上了岸。
伙夫满脸怒色,道:“把那丫头给五娘送去!”
众军士嘿嘿一笑,道:“她原来不是你府上人,早说呀!”说完从舱内拿出口袋就要套她。
那女子冻得瑟瑟发抖,惊叫道:“你们想干嘛,若要欺负我,我便咬舌自尽。”
众水兵道:“放心吧,我们可舍不得伤害你一根毫毛,不然就不值钱啦,哈…哈…哈!”扑了过来,堵嘴、捆绑、装袋一气呵成。陈婴和陈贯拼命来护,皆被打翻在地。月色中,那女孩无助的眼神看着陈婴,陈婴一辈子都忘不了。……
晚上郡尉府官差来禀:“胭脂河江州境内,一艘商船全员被屠,现已查明正是李老丞相全家……”
郡尉大惊失色,道:“知道了,下去吧,传崔管家前来。”
管家早已耳闻,进来道:“那李丞相三朝元老,朝中树敌太多,君上巴不得他辞官。眼下失势归隐,就连江州王都不过问,咱们还是少管为妙。就当不知道,别惹火烧身。”郡尉闻之渐露喜色。
又过了几日,管家又要带人出门收账,唯独留下陈婴帮厨,陈贯道:“陈婴这几日背上长了个脓包,跑跑腿还行,干不了府上重活,还是换个人留下来吧。”
见陈婴正要说话,陈贯上前猛得在他背后一掐,低声道:“叫你多嘴!”
陈婴“啊!”一声惨叫,立刻直不起腰来,再不敢说话。
管家道:“那就换个人吧,让崔虎留下来。”那崔虎来了一个多月,已是吃得一身肥肉。
这回管家领着众家丁进了家妓馆,门头匾额书“潇湘楼”三个大字。进了内堂,账房拿过账册一一说明。管家寻不到老鸨,就听见后院有人争吵,甚奇,问:“五娘干嘛呢,后院吵吵嚷嚷的?”
店内账房,道:“后院正调教一名新来的丫头,那丫头拒不接客,性子刚烈,自杀过几回没死成。”
管家一听嘿嘿一笑来了兴致,道:“都没见过吧,今天到叫你们见识见识五娘的手段。”说完领着七八个家丁进去观看,门口壮汉把门,见是朱管家自是不敢阻拦。
院中两壮汉,正用绳捆绑一女孩裤脚。那老鸨横眉倒竖,骂道:“小狐狸成精了,没见过你这么难对付的。你若死了,可知要害我潇湘楼损失了很多银子。有人已开了天价了,你若从了还则罢了,如若不然定叫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那女孩呸了老鸨一脸口水,老鸨惊呆了,道:“向来都是我呸别人,今天到让你沾了先手了。”怒气冲天,扇了她一个耳光。打得那女孩一侧脸,五个手印,印在脸上肿起多高,人群中看到陈婴一下怔住了。陈婴见那女孩无助地看着自己,内心在滴血。老鸨拎过来一只猫抱在怀中不停抚摸,对着拿剪刀的婢女道:“修好了没!”
婢女道:“修好了,长短正合适。”
老鸨陡然面目狰狞,道:“叫你见识下为娘的手段”。将那猫放进女孩的裤子里,上下扎紧,用笤帚使劲打。猫疼了到处乱抓,女孩凄厉惨叫之声不绝于耳。陈婴和陈贯纷纷侧目不忍直视,陈婴暗忖:“此间不是地狱,哪里是。”陈贯就觉得自己所处非人间。那猫被打得半死,女孩身子早就被抓烂了,虽说伤口不深,却是痛切心扉。
管家心满意足回了账房,分配好任务,众家丁分别出门。二人商议,陈婴哭道:“一定要救出那个女孩,就算我死了也心甘。”
陈贯道:“好!好!好!别激动,我帮你。先回屋收拾好东西再说。”
他俩走到后院,门拴着,不得进去,心有所疑,就翻墙而入。但见厨房门窗紧闭,悄悄走到窗下舔破窗棂纸向内打探。但见崔虎被脱的精光倒挂在房梁上,气管被人割断,正往外放着血,底下一口大木盆接着。边上几个伙夫正在磨刀,其中一人磨好刀放到案上,将地下满是血水的木盆挪开,换了个空木盆。拿刀划开肚皮,跟杀猪一样,抠出肠子内脏放到下面盆中,那血水顺着崔虎的嘴巴滴答到盆里,手法相当娴熟。锅间有人卷起崔虎衣物烧火,这时有人打开锅盖舀出热水倒入盆中。一时间厨房热气腾腾。他二人吓得要命,象狗一样爬出,偷偷开了院门逃走。
路上陈贯道:“你看到没,上午你若留下来,挂在房梁之上的人便是你了”。
陈婴惊恐万分,道:“他们为什么要杀我!”
陈贯道:“你又胖又笨,还不会做事,朱管家当然想着先吃你。不光杀你,无根之人他们都要杀来吃。枭国人好食人肉,我在武陵郡早有耳闻,饥饿之人异子相食已是常态。”
陈婴道:“但愿西行求得佛法,能释此间之恶。”
路上,陈婴遇上一要账的家丁,赶忙上前拉住,陈贯连忙阻止却拦不住。陈婴道:“后院厨房正在杀人取肉,逃吧,不然把你养肥了定要吃你。”
家丁一脸不屑,道:“陈婴,你魔障了,上回那老头的钱,我可要回来了。你是不是嫉妒我比你能干,想着法撵我走,太不厚道了吧。”
陈婴大吃一惊,道:“你怎么办到的?”
那家丁一脸得意,笑道:“我呀!拔那老东西嘴里的牙,也就拔下十几颗,老贼婆子看不下去,乖乖交了钱。”说完得意大笑起来。
陈婴一连告诉三四人,皆不信。陈贯道:“你别做好人了,这些家丁肯定不会信,被人吃了活该!你若不是亲眼所见,定不肯信我。你这样四处乱说,晚上咱就不能回侯府了。”
陈婴道:“凭什么不能回去,行李可都在侯府放着呢?”
陈贯道:“东西要紧,还是命要紧,就你这脑袋,单独出门如何让人放心。”
他二人又在妓馆门口打探,料定必有郎中上门。果不其然,傍晚一郎中背着背搭里面装满药进了潇湘楼,陈贯随后提个包裹进来,陈婴端碗面跟上。妓馆里还以为他们是郎中带来的,郎中以为他们是里面姑娘请来的。两人跟着,与那郎中相视一笑,那郎中被婢女带上了二楼,关上了门。他二人立在门口,舔开窗棂纸往里偷看,见里面一女子十分妖艳躺床上光着下身,那大夫正在诊疗。
陈婴怒骂道:“这卑贱的老杀材猪狗不如,怎干起此等营生。枉我刚才还冲他打招呼,白白说脏了嘴。”
他二人皆满脸通红,陈贯道:“料错了,那郎中乃是看内科的。能看外科的大夫必定有些本事,自不会上门来此间诊疗,想必那女子现在也不在馆内。”
出了门他二人四处打听,寻了三处医馆没寻到人,心情十分沮丧。这时天色渐黑,来到第四家医馆,见门外停了一辆马车两匹马拉,馆内十分冷清。他二人眼前一亮,进了医馆。见两彪形大汉立在一屋门前,里面门窗紧闭,陈贯料定必是在此间。
不多时一个老妈子走出,端出一盆血水,里面泡了块毛巾,道:“我先回去了你们看好了,里面有小翠在,明天我再来换药。”出门上了马车走了。
他二人在里面瞎逛,来了一个小女孩,透着机灵劲,十分可爱,笑着问道:“二位公子来我家医馆多时了,是来看病还是拿药。”
陈婴一时语塞,陈贯想了想,道:“我们来此看病,郎中何在?”
那女孩微微一笑,道:“若是看病,公子请回吧!”
陈贯道:“我们来此看病,为何撵我等离开,可是嫌我等付不起银两。”
那女孩笑道:“你是外乡人吧,本店的规矩你有所不知。家父一天只给二十人看病,行医三十多年,从未打破,除了人命关天的急诊。若真想看病,明天当早点来医馆门前排队,二十人之后就不用排了。”
陈贯“哦”了一声出了医馆,四处打听,得知那老郎中,不但医德高尚,人品更是一流。但凡有看不起病的,分文不取。超过人数,千金亦不去除非急诊。陈婴和陈贯俩人商量半天,决定求他帮忙。